第一,關(guān)于北京紫禁城的營建時間
北京故宮建筑歷史悠久。關(guān)于它的建成日期,史書中有明確記載,即永樂十八年十一月,北京宮殿建成,永樂十九年元旦正式遷都北京,并在三大殿舉行了大典。但對于北京紫禁城的開工日期,史料記載說法不一。一種認為是在明永樂五年五月開工。依據(jù)是據(jù)《明史本紀》,永樂四年七月詔,“明年五月間北京宮殿”。同時還派大臣到四川、江西、湖廣等地采木備料,并征集全國各地能工巧匠、軍工、民工等進京聽役。第二種說法是永樂十五年二月工匠正式進駐宮殿現(xiàn)場施工。
第六單元明清的宮殿、皇家園林和陵墓
由于文獻資料不足,對于上述兩種說法,目前學界各執(zhí)一詞,難有定論。于倬云先生持后一種說法。他認為,“紫禁城宮殿的施工是經(jīng)過長期準備,周密計劃,充足備料,并做出大量預制構(gòu)件之后,才在永樂十五年(1417)二月破土動工的。經(jīng)過三年的大規(guī)模施工,永樂十八年(1420)九月竣工,其規(guī)模之大,構(gòu)造之精,進度之快,卻是建筑史上罕見的奇跡。”
第二,關(guān)于營建紫禁城的勞動力
從材料一、二中可以看出營建紫禁城的勞動力主要有以下幾種。(1)各行工匠。(2)軍工,包括兵士、民夫和囚犯。
工匠是技術(shù)工人,他們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外國,行業(yè)也是“百工技藝”,因為只要有皇家的營建需要,隨時都可以向全國征調(diào)。
軍工類是一支龐大的勞動力群體,他們也是來自不同地區(qū),大多從事壯工勞動,如搬運、燒磚、砍柴、開挖河道,等等。關(guān)于囚犯服役,即“輸作工役”,即罰囚犯服勞役贖罪。這種方式在明代很普遍,明初規(guī)定,除立決死囚外,其他囚犯都要服勞役,明初營建工程繁重,所以囚犯“輸作工役”現(xiàn)象很普遍。
【注釋】①諸色匠作:色:種類,品類;匠作:泛指手工業(yè)藝人?!爸T色匠作”指各行業(yè)的手工業(yè)藝人。②布政司:官署名。明代在全國設(shè)十三個布政司,每司設(shè)左、右布政使各一人,為一省行政長官。清代改為總督、巡撫的下屬官員,掌管一省的財賦與民政,俗稱藩司、藩臺。③造人:這里指做工的人。
2.北京故宮營建的四個時期
(1)第一時期——永樂開創(chuàng)時期
這個時期結(jié)合營建都城,將元大都的南城墻南拓,并完成北京城墻的修建,確定了整個皇宮的規(guī)模和座落?;食堑姆秶褪沁@一時期所規(guī)劃并完成它的布局。整個工程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是備料,營建西宮;后一階段是正式營建北京城、皇城和紫禁城,工程量最為浩大。
(2)第二時期——正統(tǒng)完成時期
這個時期包括正統(tǒng)、景泰、天順三朝。天順是正統(tǒng)的復辟,都是朱祁鎮(zhèn)作皇帝。景泰的七年是他弟弟朱祁鈺當政。這一時期是明代開國后初步穩(wěn)定和興盛時期,國家的財力、物力較前有所豐裕。北京城建中,如各城門的甕城、天、地、日、月等壇,是在這個時期最后完成?;蕦m也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興建。史書記載說,(明北京都城和皇宮)始建于永樂年,而于正統(tǒng)朝完成。
(3)第三時期——嘉靖擴建時期
嘉靖朝是盛明時期,嘉靖皇帝在位達45年之久。這一時期商業(yè)資本主義有所發(fā)展。在北京前三門外已形成繁盛的商業(yè)區(qū),京都居民越來越稠密。由于治安上的需要,嘉靖二十三年(1544)加筑外羅城,由于工程浩大只筑成“包京城南面,轉(zhuǎn)抱東、西角樓”。周圍二十八里,共七門:永定門、左安門、右安門、廣渠門、廣寧門(清代改廣安門)以及東便門、西便門。并在景山西建一座大高玄殿。
(4)第四時期——明末衰落時期
從萬歷朝到明亡,經(jīng)嘉(靖)、隆(慶)、萬(歷)的盛世而衰的跡象越加明顯。官僚集團的腐朽、宦官外戚的干政、東北滿族的興起,各地農(nóng)民起義烽起不斷——這些都成為明朝岌岌可危的局勢。明政府仍然進行無窮盡的橫征暴斂,卻已無力再進行大規(guī)模的興建了。
單士元:《故宮史話》
【注釋】明代自永樂四年(1406)開始營建北京城和皇宮,直到明末,可以說是陸續(xù)不斷地在建設(shè)。單士元先生把這一漫長的過程分為四個時期,從中可見這一浩大工程營建之艱辛。另外,清朝統(tǒng)治者入主紫禁城后,也進行過一些修造工作,對紫禁城改動較大的是在乾隆朝時期,如他改建了寧壽宮區(qū)域,作為退位為太上皇的寢宮,其型制等仿照中軸線上的三大殿,被稱為“小紫禁城”,其中有景色秀美綺麗的乾隆花園,以及暢音閣大戲臺等。
3.紫禁城——北京歷史上第四座宮殿建筑群
北平之宮闕①自遼始。遼宮址在皇城西南隅②,殿之著③者曰洪武(遼正殿)。繼遼者曰金,金宮址在廣寧右安門外,殿之著者曰大安(金正殿),曰仁政,曰壽康。繼金者曰元,元宮址在西苑④及旁近大高玄殿、光明殿諸處,殿之著者曰大明(元正殿),曰拿頭;宮之著者曰延春,曰清寒,曰長春。大率⑤規(guī)模簡隘⑥,體制未備。至明永樂,仿金陵⑦宮制,于元舊宮迤⑧東建造宮闕,汰⑨秦漢隋唐之侈,革遼金元之陋,雄偉闊大,巍巍乎莫之與京。李闖之亂,頗遭焚毀⑩。清入關(guān)修葺而居,沿
襲而用,宮史之乘,僉稱沿明之舊,然一為衡校,則有異同。明極其侈,清順治、康熙矯之以儉,僅擇明宮殿門宇繕飾而處,茍美茍完,不事炫耀。其間稍有改弦更張,亦復費祛其奢,而料取其仆。迨乾隆朝,四海晏然,土木丹青,窮極宏麗矣。嘉、道以降,鮮有興筑,甚有空閑不用,毀圮不修者。此沿襲宮殿之制而有所損益者也。
《清宮述聞》卷一
【解讀】北京是聞名世界的文化古城。在歷史上,它曾是多個朝代或政權(quán)的首都(遼為陪都)。所以,北京地區(qū)的皇宮建筑也不是從明代才有的。在明以前,在北京地區(qū)至少曾有過遼、金、元三個完整的皇宮建筑群,并且據(jù)史載它們的規(guī)模都不小。
北京在歷史上第一次作為國都是在遼代。北京在遼代稱為南京。遼是契丹族建立的政權(quán),定都在上京(今內(nèi)蒙古巴林左旗南),在遼占領(lǐng)幽州后,升幽州為南京,又稱燕京,作為陪都。據(jù)《遼史·地理志》:當時的北京城“城方三十六里”,高三丈,厚一丈五尺,上設(shè)敵樓,規(guī)模宏大,共有八個城門,皇宮位于城的西南面,地點約相當于今天北京的廣安門一帶。遼代的北京城十分繁盛熱鬧,城內(nèi)的宮殿民宅及集市布置井然有序,在店鋪集中的地區(qū),游人如織,貿(mào)易頻繁。
12世紀的時候,遼被女真族建立的金政權(quán)所滅,金朝也定都北京,稱為中都。
經(jīng)過遼末戰(zhàn)亂,遼南京城也已經(jīng)幾乎被損毀殆盡,于是,金海陵下令在北京營建新都城。史載,這次營建工程浩大,“役民八十萬、兵夫四十萬,作治數(shù)年,死者不可勝計?!睔v時三年,金中都建成,都城“凡七十五里,城門十二,每一面分三門”。金中都大體位于現(xiàn)在北京的宣武區(qū)一帶,城市規(guī)模比遼要大。金中都內(nèi)的皇宮是仿照北宋的汴梁城修造,當時為此傾盡了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所以也是非常的豪華富麗。
元代也在北京建都,稱為大都。元大都新城和元代皇宮是元世祖忽必烈時營建的。金中都在金末遭到蒙古騎兵的焚掠,皇宮已化為一片瓦礫。元避開了金中都的廢墟,加上為利用高粱河的水源作為漕運,就在原金中都的東北郊重建了一座新城,元大都分為宮城、皇城和大城三重,規(guī)模大大超過金中都,其東西城的位置分別相當于今北京東西城的舊址,南城墻位于今天的長安街一帶,北城墻則在今北京德勝門和安定門外,那里還殘留著元代土城墻的遺跡(今已修為“元大都遺址公園”)。
元代的皇宮以瓊?cè)A島為中心(即今天北海瓊?cè)A島的前身),修造了大明宮(今紫禁城北面)、隆福宮、興圣宮(今北海西側(cè)),形成三宮鼎立的格局。
元大都是當時世界聞名的大都市,13世紀時,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來到大都,親眼見證了大都的繁華和元皇宮的雄偉富麗,在他的游記《馬可波羅行記》中,把“汗八里”(即當時的大都)和元代皇宮作了許多具體的描述,讀后使人覺得大都宛如“人間仙境”,因此,這本書也是促成西方航海家和商人發(fā)現(xiàn)新航路到東方探求財富的因素之一。
《馬可波羅行記》說,元大都“城是如此美麗,布置得如此巧妙,我們竟不能描寫它了!”“……大殿寬廣足容六千人聚食而有余,房頂之多,可謂奇觀。此宮壯麗富瞻,世人布置之良,誠無逾子此者。”“宮頂之高,宮墻及房壁滿涂金銀,并繪龍、獸、鳥、騎士形象及其他數(shù)物于其上。屋頂之天花板亦涂金銀及繪畫外無他物?!?BR> 馬可波羅對元大都的繁華富庶的描述在歐洲造成了強烈的反響,教會認為他的書是憑空杜撰的,在他臨終前,神父要他懺悔,承認書中說的全是謊話,但馬可波羅含著淚說:“上帝知道,我所說的連我看到的一半還不到?!?BR> 《馬可波羅行記》的描述雖不免有些夸張,但從中也可窺見大都及元皇宮的壯麗和富庶。
明代北京宮殿是在元大都的舊址上營建起來的。1368年,明代大將徐達、常遇春攻占大都,結(jié)束了元代統(tǒng)治,大都被改成北平。后明代第三位皇帝朱棣在“靖難之役”奪取政權(quán)后,把北平改為北京,下令大規(guī)模營建北京城和新皇宮,并于1421年正式遷都北京。現(xiàn)在我們所見到的故宮就是當年營建的,而元代的隆福、興圣二宮先后被改建成西苑,即今北海、中海一帶。
1644年爆發(fā)了明末農(nóng)民大起義,闖王李自成率領(lǐng)起義軍一路北上,攻占了北京,明代末帝崇禎看到大勢已去,就在煤山(今景山)上吊自殺。李自成在紫禁城里武英殿登基,宣布建立大順政權(quán)。幾十天后,清軍從山海關(guān)攻入北京,并最終打敗李自成起義軍和明朝殘余勢力,建立了清朝在全國的統(tǒng)治?!扒宄忻髦啤?,清軍入關(guān)后,也把北京作為首都,以紫禁城作為皇宮,從而使這座壯美的大建筑群得以保存下來。
1912年隨著清王朝的覆滅,紫禁城作為皇宮的功能被廢止。
1912年,清帝遜位,依據(jù)當時民國政府頒布的《皇室優(yōu)待條例》,末代皇帝溥儀及其家眷仍暫時居住在紫禁城北半部的內(nèi)廷。
1914年,紫禁城外朝部分被改為“古物陳列所”。
1924年11月,溥儀及其家眷被迫遷出紫禁城。
1925年10月,在紫禁城的內(nèi)廷部分成立故宮博物院。
1947年,古物陳列所并入故宮博物院。
從此以后,紫禁城的功能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進入了一個全新時期。
古代宮殿建筑是古代建筑藝術(shù)的集大成者,北京作為自遼之后的歷代皇都,見證了我國古代多民族國家的發(fā)展壯大,見證了我國近代的民族民主革命歷程。新中國成立后,北京又被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紫禁城也被建設(shè)成了一個龐大、豐富的博物院,其中蘊涵的建筑、歷史、藝術(shù)、科學價值無窮無盡。北京故宮是世界的奇跡,是祖先留給我們寶貴的財富,它永遠值得我們?yōu)橹湴梁妥院馈?BR> 【注釋】①闕:古代皇宮大門前兩邊供了望的角樓,泛指帝王的住所。②隅:角落。③著:著述,撰寫。④西苑:即北京的三海(北海、中海、南海)。以在紫禁城西,故名。⑤率:大都。⑥隘:窄,小。⑦金陵:今南京,明初定都南京,明成祖時遷都于北京。⑧迤:斜行,地勢斜著延伸。⑨汰:淘汰。⑩李闖之亂,頗遭焚毀:指明末李自成領(lǐng)導的農(nóng)民起義,稱之為“亂”是封建史家對農(nóng)民起義的誣蔑。文中說李自成起義使北京紫禁城“頗遭焚毀”,這種說法有待商榷,單士元先生認為,這種說法是封建統(tǒng)治者對明末農(nóng)民起義的誣蔑,經(jīng)考證和研究,李自成入住北京紫禁城后并沒有對其毀損。葺:用茅草蓋屋,引申為修補房屋。乘:春秋時晉國的一本史書叫《乘》,后“乘”成為記載的通稱。常稱一般史書為“史乘”。僉:音qiān,全,都。矯:揉曲使直,引申為糾正??槪菏雇晟啤⑼陚?。茍:姑且,暫且。費:費用。
4.營建故宮的著名匠師
● (正統(tǒng)五年)①十月,賜太監(jiān)阮安、僧保金銀②絲鈔,都督同知沈清封修武伯,工部尚書吳中加少師,太仆少卿馮春、楊青俱升工部左侍郎。
《日下舊聞考》卷三十四引《明英宗實錄》
● 三殿規(guī)制,自宣德③間再建后,諸將作皆莫省其舊。而匠官徐杲能以意料量,比落成,竟不失尺寸。
《日下舊聞考》卷三十四引《明世廟余識錄》
● 阮安,交趾④人,一名阿留,刻有營建記。
《春明夢余錄》
● 這座宏偉壯麗的古建筑群,在1420年建成,經(jīng)歷了明清二十四個皇帝,他們的名字都寫在史冊里。可是在修建這座宮殿時,大批工匠和壯丁付出辛勤勞動、智慧和血汗,甚至犧牲了生命,卻湮沒無聞了?,F(xiàn)在只能在某些文獻上還可以零星查到幾位哲匠工人在受到封建皇帝的賞識而得到一官半職的匠師的名字,如:
明朝的楊青,瓦工,永樂朝在京師營造宮殿;
蒯福,木工,永樂朝營建北京宮殿;
蒯祥,木工,永樂、正統(tǒng)兩朝營建北京宮殿;
蔡信,工藝,永樂朝營建北京宮殿;
蒯義,木工,永樂朝營建宮殿;
蒯綱,木工,永樂朝營建宮殿;
陸祥,石工,宣德朝營建宮殿;
徐杲,木工,嘉靖朝營建三殿;
郭文英,木工;
趙德秀,木工;
馮巧,木工;
清朝的梁九,木工;
雷發(fā)達,木工出身,康熙朝參與宮殿和園林等建筑圖樣的設(shè)計。子孫繼承其事業(yè),他的一家有“樣式雷”之稱。
單士元:《故宮史話》
【解讀】北京故宮在明清兩代修造時都征調(diào)了全國著名的能工巧匠,有的甚至是外國的匠師,(如材料中提到的阮安就是越南人。)他們各有所長,技藝嫻熟、高超,為營造皇宮做出了巨大貢獻。關(guān)于這些匠師的技藝及生平,史料中鮮有記載,所以,我們今天也只能從一些零星的史料中獲得其中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匠師的簡單情況。
例如,馮巧是明末著名的木工,他技術(shù)高超,從萬歷到崇禎末年多次負責宮殿營造。他發(fā)現(xiàn)年青的木工梁九勤奮好學,于是就把自己的技藝全部傳授給梁九,并啟發(fā)梁九“以寸準尺”,即通過模型設(shè)計的方法指導施工。馮巧死后,梁九接替他到工部任職。清代初年,宮廷內(nèi)的重要工程都是由梁九負責的。在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太和殿被焚毀后的重建工作就是由年邁的梁九主持的。動工之前,他用十分之一的比例(即以寸準尺)制作了太和殿的木模型,其造型、結(jié)構(gòu)及裝修等都一如實物,這項工作為工程的順利實施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他的技術(shù)也被人們譽為絕技。我們今天看到的太和殿就是三百多年前梁九的杰作。
關(guān)于瓦工楊青也有一段有趣的故事。據(jù)說,楊青原來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匠,名叫楊阿孫。有一天明永樂皇帝偶然發(fā)現(xiàn)宮殿新粉刷的墻壁上有好像異彩的遺跡,這是蝸牛爬行的痕跡。當時永樂帝好奇地問左右侍從,這是為什么?這時正在做工的楊阿孫如實地回答了皇帝的疑問。永樂帝隨即問到了他的名字,當?shù)弥O是乳名時,就笑著說,現(xiàn)在正是楊柳發(fā)青的季節(jié),你就叫楊青吧。后來,楊青也由于出色的技藝得到了工部左侍郎的高官。
我國古代的手工藝人很多都是“家傳”的手藝,即父傳子,子傳孫,代代相沿。當時紫禁城的許多匠師也是這樣,如明代的木工蒯祥、石工陸祥等,他們都是從小隨父輩學藝,在工地上鍛煉成才的。
這里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清代的雷式家族,即樣式雷。清代初年,雷發(fā)宣、雷發(fā)達以木工身份到北京服役。由于技術(shù)精湛被征召修建皇宮。其中,雷發(fā)達在實踐中創(chuàng)造出用草紙板燙制模型小樣的方法,簡稱“燙樣”。在施工之前,他先按百分之一或二百分之一的比例,制作出燙樣呈送給上級審定。由于他的燙樣制作簡便,而且如實物一樣逼真精確,所以也成為一種“絕活”。由于雷發(fā)達主管的設(shè)計機構(gòu)稱為“樣房”,所以,他的這種技藝被稱為“樣式雷”。據(jù)記載,康熙八年(1669年)在重修太和殿時,有一天舉行上梁典禮,康熙皇帝親臨現(xiàn)場,并焚香禮拜。但事不湊巧,當大梁吊到高空準備入榫時卻與預制的榫卯不合。當時管理工程的大臣驚恐失措,擔心皇帝怪罪。就在這緊急時刻,年過半百的雷發(fā)達挺身而出,穿上官服,攀上高空,騎在梁上,手起斧落,瞬間梁木順利入位,典禮遂告按時完成。他的精湛技藝博得了皇帝的贊賞,當即“敕封”他為工部營繕所的長班(即技術(shù)領(lǐng)導),令其負責內(nèi)廷營造工程。故此后,有了“上有魯班,下有長班”的說法。
樣式雷的燙樣技術(shù)共傳七世,在清代獨樹一幟,從雷發(fā)達起直到光緒三十五年(1909),其間凡是宮廷建筑設(shè)計圖樣都由雷氏家族負責。雷發(fā)達的兒子在承德避暑山莊的設(shè)計中,其孫子在圓明園的設(shè)計中都擔當重任。由于我國古代在宮殿建筑設(shè)計方面的史料留存下來的并不多,所以,現(xiàn)在,保存的一部分樣式雷的“燙樣”就成為了解、研究清代建筑和設(shè)計程序的重要資料。
【注釋】①正統(tǒng)五年:公元1440年,正統(tǒng)是明英宗的年號。②:音zhù,指苧麻纖維織的布。③宣德:明宣宗年號,1426—1436年在位。④交趾:古地名,本指五嶺以南一帶的地方,漢置交趾郡,古人相傳當?shù)厝伺P時頭外向,足在內(nèi)而相交,故稱交趾。
5.午門
〔材料一〕刑制有創(chuàng)之自明而為前代所未有者,廷杖①與東西兩廠②、錦衣衛(wèi)③鎮(zhèn)撫司獄是也。是二者殺人至慘而不麗④于法,舉朝野之命,一聽于武夫、宦豎⑤之手,可嘆也!……正德十四年⑥,以諫止南巡杖者舒芬、黃鞏下百三十人,死者陸宸等十一人。嘉靖三年⑦,群臣爭大禮,聚哭左順門,帝大怒,杖五品以下豐熙等一百三十有四人,死者王思等十七人。于時裹瘡吮血,填滿犴狴⑧,此其最酷者矣?!戎瑒t喝令著實打;或伺上意不測,曰用心打,則囚無生理矣。
6.疏朗雄偉的三大殿
〔材料一〕享有盛譽的美國城市規(guī)劃專家培根贊譽說:“在地球表面上,人類最偉大的個體工程,可能就是北京城?!瓘挠蓝ㄩT直到前門一路上建筑低矮、質(zhì)樸,色彩簡單、素凈,經(jīng)過前門后,一層層空間,逐漸推向高潮,等見到古老皇宮的主要建筑物——太和殿時,我不禁贊嘆不已,“太了不起了?!蔽野l(fā)現(xiàn)太和殿作為建筑本身并不高大。西方宮殿的體量遠比它要大的多,可是太和殿為什么感到如此雄偉、壯觀呢?從這里我領(lǐng)悟了一條建筑設(shè)計的基本原則:重要的不是建筑本身,而在于周圍環(huán)境的襯托,在于事先空間序列的渲染和感受。我運用在中國學到的這些原則來處理費城的規(guī)劃,取得了成功?!?BR> 《中國古建筑之美·宮殿建筑·末代皇都》
〔材料二〕長長的中軸線空間序列,其實是為太和殿創(chuàng)造的建筑環(huán)境,說明古典建筑十分注意個體建筑和環(huán)境的密切結(jié)合,正因為有了環(huán)境的渲染襯托,太和殿才能擁有現(xiàn)在的磅礴氣勢,如果把太和殿單獨放在另一空間,它只不過是一個宏大的建筑而已;紫禁城如果沒有以三大殿組成的軸線及高潮,也將是一片松散無中心的建筑群。這里不妨借用在它建成五百多年后,美國建筑師文丘里的一段話“流水別墅缺少了它周圍環(huán)境則是一幢不完美的建筑,這一環(huán)境是構(gòu)成較大總體的自然環(huán)境的一個片斷,脫離了這一環(huán)境它將變得毫無意義?!眱H僅是借用,因為中國宮殿和流水別墅建筑及環(huán)境都是完全不同的內(nèi)容,這里也無心把中國宮殿去和近代建筑并論比較,只是認為這段話也很能說明太和殿及軸線空間序列的關(guān)系。
茹兢華、田貴生《太和殿總平面布局和中軸線設(shè)計》
〔材料三〕建筑之美不僅在于其形象、輪廓、色彩和裝飾藝術(shù),更重要的在于蘊于其中的比例。一座建筑的三度空間尺度與各部分的比例決定了該建筑的自身美,幾幢建筑組合為庭院,更要注意互相配合的空間尺度。
當人們進入午門之后,感到所處的空間有個突然奇異的變化,既有豁然開朗之感,又有威嚴雄壯之貌。其空間變化的主要手段便是運用數(shù)學的比例與幾何形狀的變化而取得藝術(shù)效果的。端門①與午門之間的平面尺度為縱深350米,街寬110米,形成1∶3的窄長形御街;太和門庭院的深度僅130米,但寬度為200米,形成寬闊形的平面;況且庭院長寬之比為130∶200=0.65,也是面積中最美的比值,與近代所用的黃金分割率十分接近。為了顯示庭院的疏朗寬闊,且不使兩廡過于低矮,將兩廡的臺基相應(yīng)地增高為2.43米,使脊高程達到10.71米,為庭院寬度的5.4%。這個巧而得體的尺度,既不使兩點的對景過于低矮不襯,又不超過主體太和門的尺度,取得了庭院廣闊疏朗的效果。
藝術(shù)上常用對比手法突出主體,以顯示主體的宏偉。但陪襯與主體之間也有和諧問題,主次之間雖有尺度上、裝飾上的差別,但是相差不能過于懸殊。因為陪襯建筑的高低、優(yōu)劣也影響主體的氣魄,從古建制度上看其差別只有二至三等的幅度。譬如和璽彩畫②的正殿,則陪襯以點金的配殿。尺度上的比例關(guān)系更為重要。太和殿的庭院里,為了體現(xiàn)其宮殿的核心地位,不同于前庭疏朗開闊的廣場氣氛,而是呈現(xiàn)至高無上的大朝氣氛,其兩廂聳立著廡殿頂?shù)拈w——文樓和武樓。在兩廂使用等級最高的屋頂形式廡殿頂?shù)慕ㄖ峙率枪吕?。其高度與庭院寬度比值為23.8∶200≈12%。但它的高度比太和殿的通高還低11.25米,只相當于太和殿高度的68%。太和殿宏偉壯麗的氣氛是與周圍環(huán)境的陪襯分不開的。其藝術(shù)上的奧妙即在于數(shù)學滲透在建筑藝術(shù)之中,形成了優(yōu)美的權(quán)衡比例。
在設(shè)計太和殿時,不僅重視三臺和周圍環(huán)境的烘托藝術(shù),而且還考慮遠自三里之外大明門的尺度與背后萬歲山③的尺度關(guān)系。一件藝術(shù)作品都有其奇妙的數(shù)字關(guān)系,就是把最重要的部分放在整個作品的0.618部位上效果最好,現(xiàn)在稱為黃金分割線。宮殿的設(shè)計者為什么把大明門放在離紫禁城如此遙遠的地方,甚至不惜拆遷北京的南面城墻呢?過去我們只知道是為了延長宮殿的序幕,但具體尺度應(yīng)該多少,這個藝術(shù)問題要靠數(shù)學比例來解答。從大明門到萬歲山(景山)的總長度是2.5公里,而從大明門到太和殿的庭院中心是1.504 5公里,兩者的比值為1.504 5∶2.5=0.618,正與黃金分割線的比值相同!這足以說明中國古代建筑中運用數(shù)學的嫻熟和巧妙。
于倬云:《紫禁城始建經(jīng)略與明代建筑考》
【解讀】太和殿的“壯美”,不全在于它單體建筑的雄偉高大,周圍環(huán)境的襯托及科學合理的布局,都是成功營造太和殿建筑藝術(shù)效果的重要因素。
太和殿自身高度為26.93米,也就是相當于一個普通的八、九層的樓房,西方的宮殿、教堂等建筑很多都比它高大得多。那太和殿獨有的那種威懾人心的藝術(shù)效果是如何取得的呢?這就顯現(xiàn)出了中國古代宮殿建筑藝術(shù)的過人之處——充分利用周圍環(huán)境,通過多個單體建筑在空間遠近開合、建筑體形方面的起伏跌宕,造成了氣勢抑揚頓挫、節(jié)奏豐富多變的效果,這就是中國宮殿建筑群所創(chuàng)造的整體美麗和整體震懾力,這也是理解故宮建筑的精華所在。
就以太和殿為例,盡管它是宮中面積最大、高度最高、裝飾最豪華的殿堂,但假如沒有殿前一系列庭院、門廡的導引,沒有“三臺”的襯托,太和殿的建筑藝術(shù)效果將會大打折扣。中國古代建筑善于運用空間組合的方式把眾多的單體建筑營造成一個“和諧、壯觀”的建筑群,這正是故宮建筑的獨特魅力所在。英國著名學者李約瑟在他的名著《中國的科學與文明》中談到北京宮殿時說,北京的故宮跟西方文藝復興時代的宮殿正好相反,例如凡爾賽宮,其“開放的視點是完全集中在一座單獨的建筑物上,宮殿作為另外一種物品是與城市分隔開來的。”而中國的宮殿把各個單體建筑“注入了一種融匯的趣味”,從而使“宮殿本身只不過是整個城市連同它的城墻街道等更大的有機體的一個部分而已?!彼J為,中國的宮殿建筑在整體形勢上已經(jīng)形成了“任何文化未能超越的有機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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