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思考君子和小人的問題。君子和君子,君子和小人,小人和小人之間的交往各不相同,他們之間的友情和紛爭也大相徑庭。然而最令我感動的,當(dāng)是司馬光、蘇東坡等與王安石之間的恩怨是非與大義之爭,是的,他們曾經(jīng)勢不兩立,然而最終,他們無不以獨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世人,受人景仰與崇拜,不管誰對誰錯,他們所能保持的、常人難以做到的便是自始至終都以國家民族的社稷為重,而從不涉及個人恩怨。
是的,他們的爭斗,必將成為世人所景仰的君子之斗。
司馬光比王安石長兩歲,都曾在包拯手下為官。兩人才華橫溢,且相互仰慕,一度時期是互相傾慕的好友。然而后來,由于不少人對歷史缺乏足夠的認(rèn)識,從而簡單地把司馬光當(dāng)成讓人沉默的“保守派”,把王安石當(dāng)成改革的先鋒,大加贊嘆。就象我,一直以來,簡單地把司馬光當(dāng)成老頑固而從不對他的歷史加以研究甚至光顧,以至于他在我的心中,始終是一片空白。
可是后來,我終于對這位天才的大文人肅然起敬,對王安石大刀闊斧的改革也進行了重新審視。在兩個人同升翰林學(xué)士的時候,同樣受到了宋神宗的賞識,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這一對好朋友卻開始因政見不同而漸漸開始爭吵疏遠(yuǎn)甚至決裂。由于當(dāng)時官吏過多,俸祿頗高,整個大宋的國家財政已經(jīng)入不敷出,出于對國家財政的考慮,宋神宗大膽起用一直以來在地方上享有聲譽、干脆果斷且深知百姓疾苦的王安石為參知政事,讓他主管變革事宜。王安石一上任,立即顯出了他非凡的行政才能和魄力,對舊有制度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出臺了青苗法,規(guī)定在每年青黃不接之時由政府貸款給農(nóng)民,讓他們購買棉糧種子,待秋后豐收再行償還。現(xiàn)在看來,王安石當(dāng)時的青苗法的確有他超前并相當(dāng)現(xiàn)實的作用。
一千年后,如今的農(nóng)民享受的“貼息貸款”制度的出臺,是否受到了王的啟發(fā),我當(dāng)然不清楚,然而不可否認(rèn)的是,當(dāng)時王的改革內(nèi)容相當(dāng)程度上是符合“三個代表”的??墒沁@些制度一出臺,立即受到以司馬光、文彥博等為代表的一大批正直文人的強烈反對。其實歷史的模糊就模糊在,司馬光反對的并不是王安石變法,而是他急功近利的改革方式。司馬光認(rèn)為所有這些,都必須循序漸進,穩(wěn)妥進行,而不可能立桿見影,不然會發(fā)生好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青苗法,他認(rèn)為這樣一來必然會給地方官吏帶來更大的腐敗空間,他們會借機不斷提高貸款利息,從而進一步加重農(nóng)民的負(fù)擔(dān),而且后來的好多事實證明,由于王用人上的不當(dāng),導(dǎo)致的結(jié)果也被司馬光不幸言重,這不得不說是王安石變法中讓人不得不遺憾的一面。
君子的偉大就偉大在,在和對方的爭斗中不能得勝時,便選擇了回避和退讓,而不是伺機報復(fù)和惡意中傷。曾有人勸司馬光彈劾王安石,然而我們的司馬大文人卻一口回絕了他們:王沒有任何私利,為什么要這樣做?面對身為副宰相的王安石的如日中天,司馬光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退讓,回家開始了那場令世人驚嘆的浩瀚之舉,歷經(jīng)十幾二十年之光陰,終于寫出了惶惶巨制《資治通鑒》。從某種意義上說,王安石政治上的得勢無疑給了司馬光一個傳世著說的機會。歷史總是讓人有意想不到的精彩之處,中國歷史上兩部最偉大的史實巨制,既然都出之司馬家之手,盡管本人從未考察過司馬遷和司馬光是不是本家,但光是兩部巨著和兩個同姓文人,在表面上看來就足以使人蕩氣回腸。
多年后,王安石宰相之職被免,告老還鄉(xiāng)。一向支持王安石的神宗皇帝在繼續(xù)施行了近十年的新法之后駕崩,十歲的哲宗即位,由太后垂簾,時年66歲的司馬光被召回開封,出任宰相,開始大刀闊斧地起用舊臣,恢復(fù)原有制度。然而盡管其在政治上全盤否定了王,可在生活上,在王死后,他仍然吩咐手下要善待王安石的安葬事宜,由此足見其作為君子的坦蕩之處。而且他在所著的《資治通鑒》中對社會對王安石的偏頗之言給予了斧正,他說世人都說安石奸詐,其實這對安石來講實在太過分了。
君子的優(yōu)點就在于,不管對方能不能成為朋友,他總是能客觀地對其作出評價,并且從不避乎自己對對方人格魅力和才華的欣賞和仰慕。王安石死后不久,司馬光也因積勞成疾,長眠于黃土之下。這一對偉大的君子,從好友到政敵,不管有多么大的紛爭和不平,最終雙雙成為世人的楷模,將偉人的形象和光輝流傳于世。司馬光死后,長街陋巷被自發(fā)趕來的民眾堵得水瀉不通,其盛況甚至超過了千年后發(fā)生在首都北京的“十里長街送總理”,一個宰相,一個總理,身份相當(dāng)?shù)膬晌粋ト?,在歷史的不同階段為人們留下了難忘的瞬間,他們的光輝典范和人格,將是我們中華民族永恒的精神財富。而王安石呢?當(dāng)年追隨他實行變法的那些“改革者”經(jīng)過歷史的篩選,終于逃脫不了歷史的審判,紛紛被劃歸為“奸佞”的行列,而他,也只有他,千年來扛著“改革”的大旗一路走來,無人能夠?qū)⑺案母锵蠕h”的冠冕摘下,這一切,非是君子,非是極其正直無私之人,誰又能夠成為歷史的護冕者呢?
北宋的歷史頗為短暫,疆地和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相比,可能都無法相提并論吧。加上連綿不絕的戰(zhàn)亂,宋代的歷史,似乎很不愿意讓人光顧。然而就是這個壽命不長,疆域狹小的朝代,卻出了那么多令世人震驚的偉大的人物,是的,他們當(dāng)中,甚至比歐陽修、司馬光和王安石還要輝煌的文人,當(dāng)要數(shù)留下無數(shù)絕篇的蘇東坡了吧。
作為后起之秀,蘇軾一開始便成為頗受賞識的人物,頑固派贊賞,改革派也羨慕。當(dāng)時,年輕的蘇軾受司馬光等的影響,也一度對王安石的變法進行了猛烈的抨擊。神宗賞識蘇軾,想提撥他,不想王宰相一句話便斷送了他升遷的機會。實在應(yīng)付不了朝廷里復(fù)雜的政治斗爭,蘇軾終于請求到地方做官,神宗說好了讓他去杭州,可到王宰相那兒卻成了安徽。蘇軾也曾常常嘲笑王安石,而今在民間還流傳著好多笑話。按理說,這樣勢不兩立的人,一定會斗得你死我活吧?然而錯了,當(dāng)蘇軾因“烏臺詩案”招來滅門之禍時,確因王安石一句話而保住了他的性命。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王賞識他,愛護他,喜歡他,所以關(guān)鍵時候就會保護他,盡管他們是水火不容的政敵,可是他們“敵”的是政見,而不是人格和才華,最主要的,他們都是君子!
王安石退下來后,蘇曾經(jīng)去拜訪了他,這一拜不要緊,兩個人才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東西要交流。他們 重新認(rèn)識了對方,相互對對方的才華和人品有了真正的了解。王安石曾慨嘆說,不知道從此幾百年后才會再出蘇這樣的人才。當(dāng)然蘇也從此認(rèn)為世上真正有才華的人是王。因為他的一首藏有兩個典故的小詩從來無人能夠識透,而王安石,這位曾經(jīng)在政治上呼風(fēng)喚雨卻經(jīng)常讓他嘲笑的前輩,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奧妙,從此蘇軾,再無異議。
君子相斗幾十年,轉(zhuǎn)頭還是真君子,他們之間的紛爭和大義,將是我們在君子和小人學(xué)術(shù)研究上難得的史料。君子坦蕩蕩,爭吵又何如?爭的時候是君子,爭完了還是一個大寫的“人”字,不管是改革派還是保守派,他們的人格魅力和才華,將引導(dǎo)我們在看問題時不再那么簡單地對立和對等,停留在膚淺的層面之上,而是用更加理性的方式去挖掘人性中最為光輝的一面。
是的,君子,他們總是讓人無法不去長時間地感動和緬懷甚至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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