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建立外交關系國家的領導人,互相祝賀對方的國慶節(jié),是國際上慣常的外交禮節(jié)。這是友好的表示,友誼的象征……
從1959年起,在30年漫長期間,中蘇論戰(zhàn)、對抗,甚至武裝沖突,但雙方對對方基本上仍維持著“同志”稱呼,不過遇到很多尷尬情況。
同志的尷尬
激烈論戰(zhàn),互相指責對方背叛馬列主義,甚至不惜以武力相向,早已把對方當成名副其實的敵人,哪里還談得上是“同志”!可是雙方似乎都耐著性子,堅持著“同志”稱呼。
1969年3月中蘇在珍寶島發(fā)生武裝沖突。當年9月11日,周恩來應蘇方要求,在北京首都機場會見蘇聯(lián)部長會議主席柯西金,討論兩國關系的緊迫問題,特別是邊界問題。我作為禮賓工作人員參與安排了那場會見活動。周恩來在機場迎接柯西金,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您好嗎?柯西金同志!”
由于中蘇關系中的根本矛盾不可能解決,雙方試圖改善關系的任何步驟都不可能起多大作用,互相批判、攻擊、謾罵并沒有停止。中共稱蘇共領導為“修正主義”、“蘇修叛徒”、“新沙皇”、“社會帝國主義”等,蘇方則回敬中共為“教條主義”、“毛主義”、“毛分子”、“軍事封建專政”等。
盡管如此,中共、蘇共都是執(zhí)政黨,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誰也沒有把對方開除出社會主義陣營,從理論上講,大家仍是“同志”。
職務稱呼
在這段漫長的困難時期,彼此的外交人員內心里早已不把對方看成同志。那些年我在外交部禮賓司工作,常常稱對方的職務,以便避開“同志”稱謂。稱職務,在中文中顯得很尊重對方,可是按照俄語語法,是講不通的。盡管如此,我們始終沒稱呼過蘇聯(lián)人為“先生”??墒翘K方的一些外交官卻忍不住了,據當時我駐印尼使館報告,1962年元旦,蘇聯(lián)駐印尼使館參贊庫茲涅佐夫,在向我外交人員發(fā)送的元旦賀片上,首次稱我外交官為“先生”。從此時起,以蘇聯(lián)為首的東歐集團駐外使館,在對我外交人員稱呼上是混亂時期,一會兒“同志”,一會兒“先生”。
國慶賀電
建立外交關系國家的領導人,互相祝賀對方的國慶節(jié),是國際上慣常的外交禮節(jié)。這是友好的表示,友誼的象征。
由于中蘇兩黨論戰(zhàn)的升級,在雙方媒體上指名道姓批判對方領導人的文章隨處可見。在這種情況下,再稱同志,確實與當時的政治氣氛不協(xié)調。因而,每年一度互致國慶賀電,怎么稱呼對方,就成為令人傷腦筋的事。
1963年,蘇聯(lián)方面首先采取了一項違反國際慣例的舉動:對中國國慶的賀電,不以領導人的名義,改為由蘇聯(lián)黨和國家機關向中國黨和國家機關祝賀。蘇聯(lián)方面采取降格做法,顯然是為了表示對毛澤東等中國領導人的不滿,從技術上講,避開了稱呼“同志”的不便。那年9月30日,中國外交部收到蘇聯(lián)祝賀中國國慶14周年的賀電,抬頭為: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
落款為:
蘇聯(lián)共產黨中央委員會、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蘇聯(lián)部長會議
按照國際慣例,收到賀電后受電方應復電表示感謝,于是周恩來總理批示:“復電照來電不署人名”。此后,中蘇以及中國同當時蘇聯(lián)集團其他國家,便以這種尷尬的方式互相祝賀對方的國慶節(jié)了。
毛澤東生日
盡管國慶賀電避開了“同志”稱呼,可是1963年12月26日是毛澤東70壽辰,按照習慣,需要祝賀生日,賀信怎么稱呼?蘇方經過再三斟酌,還是采取了以往的習慣稱呼“同志”。
當年12月25日,蘇聯(lián)頭號領導人赫魯曉夫在祝賀毛主席70歲生日的賀信中,仍稱“毛澤東同志”,并祝他“健康長壽”,引起世界媒體廣泛關注。挪威一家報紙就此報道說“赫(魯曉夫)希望毛長壽”。
大體上可以說,從中蘇關系惡化直到蘇聯(lián)解體,兩國外交人員在北京和莫斯科,一直是苦苦堅持著“底線”:仍以“同志”相稱,不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