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在溫哥華等待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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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第一次來到溫哥華是正是春天,滿街的櫻花長長地排去,如一群侍女,落紅紛紛,飄啊飄地鋪起了天蓋起了地。對一個外鄉(xiāng)人來說,或許會睹物傷神,暗自垂淚。然而對于我,對這個世界充滿抱負(fù)的我用力提提行李,在心里喊了一聲:溫哥華真好,櫻花真好,我要永遠(yuǎn)生活在這里。
    我從大陸來到溫哥華,由于語言問題很難找到好工作。多虧三叔的照顧,三叔是一個在溫哥華作了十幾年賣花生意的老移民。他的店很小,住的街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很破。但賣花的卻很多,整條街幾乎都是,中國人占多數(shù)。平時,我?guī)腿宕蚶硪幌律?,閑暇事變一個人去市區(qū),像一條又進(jìn)大海的笑語,我不和諧的穿行在溫哥華的大道上。但我很高興,因?yàn)槲矣猩詠硪姷搅诉@么多的外國人。我想有一天有了錢,我要向他們一樣活得這般悠閑,就在溫哥華,永永遠(yuǎn)遠(yuǎn),直到老去。雖然這些外國人并不搭訕我,我也沒有跟他們交談,然而一種巨大的興奮充斥著我。
    一天, 店中到真的來了個老外,是個女的,名叫MARY.就是這個名字讓我刻骨銘心,不懂英文的我像小學(xué)生記拼音一樣把這幾個字母記在了心理。她影響了我,讓我知道了什么叫愛。
    “中國人,有郁金香嗎?”他操著流利的中文。
    “有有有……”看著她白皙的臉我一時不知怎么說。
    最終她跳了一盆,看著她這朵嗅嗅那朵嗅嗅,我出神了。
    “可以幫我搬到車上嗎?”她直視著我問。
    “行啊?!蔽伊⒓磩邮纸o他搬出去。
    要走了,她發(fā)動車,伸出頭向我揮揮手:“謝謝你,中國人?!憋L(fēng)一吹,她的頭發(fā)美極了,金黃的顏色。車子走了,留下傻傻的我。
    故事也許該到此為止,可并沒有止。后來,MARY又來了幾次,我們漸漸的熟了。有時他并不買花,只是來跟我聊一會兒,聊中國。她說她喜歡中國。我也不再拘謹(jǐn)了,跟她說一些地道的中國話。一次我都告訴她許多臟話,“你Y”也在其中。她則美滋滋的聽著,還說中國認(rèn)真逗。我說對,“真逗”也是北京話。她于是就笑了,小的那么天。我們漸漸熟了。
    好幾次MARY用車在我去STANLEY PARK.MARY說那時世界上少有的幾個大公園之一。里面好極了,我懷疑那簡直是一個人間天堂。
    “要是以后每天都來這里就好了”我愜意的說。
    “你永遠(yuǎn)在溫哥華就行了”MARY很輕松的說的說。
    “不可能。”不知為什么,此時我一下子將心中的夢想否定了,那么干脆。
    MARY也無語了,她只是看看我,又看看前面。那種延伸我記住了,不好描繪,只是記住了,當(dāng)時形容不出來。
    就這樣我跟MARY什么也談,包括許多不能對三叔說的事,也許當(dāng)時都是年輕人吧。MARY很少談她自己,除了她的名字,我對她一無所知,也從沒故意問過。她家住哪里?她父母做什么?……這似乎與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知道我們在一起很快樂。櫻花又開又落。
    我在溫哥華的兩年過去了,MARY是這兩年里我的朋友。
    一天晚上,三叔喊我到他房間。
    “小勝呀,你跟那個老外是怎么會事?”
    “沒什么呀。”
    “沒什么?”
    ……
    “我不說你了,如果你有那種想法,趁早死了心?!?BR>    我沒有說話,沒有反駁。
    那夜我失眠了。忽然在心里意識到:MARY好幾天沒來了。我尋思著三叔的話,覺得三叔捅破了自己心中的秘密。我確實(shí)是喜歡上MARY了。什么時候開始的?第一次她來買花的時候?做在她車上的時候?在STANLEY PARK跟她一起坐在草坪上的時候?……可我只是一個賣花的,我沒有權(quán)利去喜歡她,可……我明白三叔說的話,我該怎么辦?結(jié)束兩年的交往?坦誠地告訴她?那也我真正的題為到了為喜歡一個人而來的無眠。
    第二天,我無精打采地打理著生意??粗饷?,這已是第三個春天了。這些美麗的櫻花一如我出來辦絢爛。只是我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我了。一開始我只有往前沖的沖動,現(xiàn)在卻因?yàn)橐粋€人耳環(huán)以我能否沖得動,有沒有能力沖得動。溫哥華并不因我而傷心,櫻花也并不因?yàn)槲叶利悺?BR>    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好幾天,突然MARY來了。還是那樣燦爛的笑,隨意的裝束。她說這次要帶我去一個更好的地方。我沒有吭聲。MARY奇怪地看著我。許久,我說:“MARY,我?guī)闳タ礄鸦ò伞!薄皺鸦??滿街都是呀?!盡ARY不解地問?!白甙?。”我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
    是呀,那天滿街都是櫻花,全世界都是櫻花。走著走著,我突然隨意地說:“MARY,I LOVE YOU ”MARY一下子站住了,或許這一句我說得的英語讓她措手不及了。我繼續(xù)若無其事地走,心里是無所知的狀態(tài)。后面?zhèn)鱽硪痪洌骸拔乙蚕矚g你。”
    漢語,我雖在異鄉(xiāng),卻從未生疏。但這句卻宛如天籟之聲,讓我剎主了腳步,讓我花了幾乎一生的時間去理解它。三叔是錯的,只要真心地愛,可以找到另一顆愛你的心。MARY從后面跑上來抱住了我。我陶醉了。
    那天是我30多年的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難以忘記,永藏心底。
    晚上回去我坦誠地告訴了三叔,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他對外國人有偏見。
    “你懂什么?”三叔生氣了。
    “你懂什么?愛,你懂嗎?”我頂了三叔一句。
    三叔沒有在乎我猛地轉(zhuǎn)過身。
    我想沖出去。
    “站住!”三叔喝了一聲,“你沒有錢,你什么也沒有。你憑什么給她幸福。愛,愛能當(dāng)一件大衣,在她寒冷的時候給她披上嗎?你們的愛只能像外面的櫻花,花開的絢爛,可沒有一朵有結(jié)果的時候,有嗎?這種愛只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我?guī)缀蹩毂粨舻搅耍怎咱勠劦貨_了出去,往前跑,沿著整條街。櫻花在腳下,竟是那么多,落得真快,真多呀……真快,真多呀……跑著跑著,我再也跑不動了。已這一棵櫻花樹,號啕大哭起來。溫哥華呀,那是我第一次將眼淚撒在這里,你還記得嗎?一個賣花的,一個外鄉(xiāng)人,,一個窮小子,我憑什么娶她?如櫻花漂亮般的姑娘就這樣算了吧。
    后來我和MARY說了,她沒哭,只是靜靜地走了。一點(diǎn)表情也沒有,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我又成了以前的我,只是心中多了一份心事。過了幾年,三叔也走了,三叔沒有家室,生意留給了我。櫻花依舊又開又落,我忙碌著店里的生意,在心里,等待著下年的櫻花。慢慢地店面擴(kuò)展成賣日用品為主了,生活也好起來了。我娶了妻,有了女兒。
    陳年往事似乎已不再。女兒很討人喜歡,她特別喜歡櫻花。每年做爸爸的我總會在櫻花初開的時候喊她:“去看櫻花吧,M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