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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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仍有寒意的春日陽光,步入灑滿金色的秋風(fēng),我只用了23小時18分……
    2002年3月21日,從北半球到南半球,中國的春分,新西蘭的秋分。嗜青橄欖如命的我,竟沒留意母親在我隨身的包里塞了一袋橄欖,于是在奧克蘭國際機場被扣,我一顆未嘗!母親,您的橄欖,我的命……
    回憶起來,已經(jīng)是一年多過去。季節(jié),時差,文化,飲食,適不適應(yīng)?我已經(jīng)麻木了親人朋友的問候:在那邊過得好不好,能不能習(xí)慣?還不習(xí)慣,我想回家種地瓜。
    我愿做肖邦的行李箱。那樣,他就可以一直攜帶著我,在波蘭,在巴黎,聆聽主人或急或緩的呼吸聲,我已經(jīng)滿足。然而,如今的我提著自己的行李箱,裝著《傅雷家書》和主人的音樂,在奧克蘭繼續(xù)尋覓肖邦在音樂里飛翔過的痕跡。五音不全,十指不勤,并不妨礙我用心靈去感受音樂,找尋音樂。于是平常打工賺的錢化成了案頭日見累積的CD.
    恰巧《傅雷家書》附錄中有一封傅聰于1965年5月18日在新西蘭寫的信。其中說到:New Zealand 像英國,是個島,not big enough to be either arrogant or complacent, but being cut off, far away from everywhere , there is more time, more space, people seem to reflect more. Reflection is what really gives people culture.(沒有大到足以讓國人傲慢自滿,相反由于與世隔絕,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反思更多。正是這種反思才真正賦予人們文化。) 可見傅聰對新西蘭的評價還是很好的。
    某日在一二手店里見到了一張傅聰?shù)腖P,想必便是38年前在新西蘭的靈魂,那封套上的紅色的“傅聰”中文兩字,使我好是激動一番??墒悄膩淼牧袈暀C,我最終放下了??墒俏掖_信,它會是屬于我的,就是這么自信。因為我愿做肖邦的行李箱。
    音樂是重要的。思想?yún)s似乎更重要。我是只會思考的行李箱。
    家住One Tree Hill 下,不過幾分鐘就可以上山。又一年的秋天已來,沒有那種“秋風(fēng)生渭水,落葉滿長安”的凄涼,滿眼里依舊是不愿褪去的綠色。我想我這只行李箱是愛上了One Tree Hill的夕陽,閑來無事,便與夕陽說說話。
    沒有沉醉的春風(fēng),天空卻是酒紅色。
    上山。
    上山吧。
    一個人的一座山。
    路是鋪著小紅碎石,鞋底與這些精靈小可愛摩擦發(fā)出的“沙沙”聲,令我陷入一種大境的思考:石頭是否也在思考?
    也不知誰說過一句話:別只看到前面的連天沙漠,轉(zhuǎn)過身,就有通天的森林。
    我坐在草坪上,剛走過了樹林,自然知道身后是樹林。然而前面呢,是臺階。青石臺階,很低很平的那一種,才幾米高的地方,我漫不經(jīng)心地數(shù)著,居然有39級!這數(shù)字有些不吉利,不免讓人想到“39級臺階”??捎钟惺裁崔k法,就是39級。也罷,與“連天沙漠差不多”的意境了。
    看夕陽,我總是望著那西北角,因為那是家的方向,啊,我似乎又聞到了橄欖的清香味,還有父親那滿身的煙味。
    想家,閑來才想家。所以,我盡量讓自己忙著。學(xué)習(xí)自然是頭等大事,面對“留學(xué)垃圾”的說法,一笑而過,因為我可以拍著胸膛說:我不是。門門拿A是我的目標,我一直在努力著。打工養(yǎng)房租,養(yǎng)CD,當然也養(yǎng)著我自己。小小的個子要撐起那么多?一切的一切,是花是佛,不必言語,當你切身處于一種環(huán)境,你會想著那么做。你會想到,哪里買菜,哪個商店什么時候要打折,哪個時段往國內(nèi)打電話惠……
    很晚了,外面還下著雨。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唉,與誰共?寫著這篇文章,想著很多人,我想今年我應(yīng)該回家一趟了吧,思念母親的橄欖,我的命……
    肖邦的行李箱上了鎖,休息。夜曲在夢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