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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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充滿陽光的星期五。臨近周末,再加上連日的好天氣,人的心情特爽。窗外飛著的海鷗也比平日里更顯得悠哉,就連甩出的一串串POO POO都比平日要多。站在窗前朝下望去,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人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看得我心動。習慣性地抬頭瞄一眼墻上的掛鐘,時針指向十二點。
    我回到辦公桌前,手指頭輕快地敲擊著回車鍵,帶著些許興奮,眼睛直盯著對面那個勤奮的新加坡小姐,口中略帶調侃地叨念著:“OK la,lunch hour la!”,她望著我,笑了……
    轉眼間,我已將自己融入到陽光街道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了。心里想著,如此也算作是“融入主流”了吧?
    早春的陽光瀉在身上,暖洋洋地。我在街頭的熟食車上拈了一只洋蔥芝士熱狗,擠上一大坨芥末西紅柿醬,很愜意地咬著、走著、樂著。西紅柿醬從嘴角滴到了袖口上,路邊擦車窗的流浪漢沖著我笑。我心有靈犀地揚手,沖他回笑。
    快樂的陽光,快樂的人。
    就這么邊走邊吃邊快樂著,沿著喬治亞大街向東直走下去……
    不覺間一個時辰已然過半。瀟灑一路,該打道回轉了,而且須得加快步伐才不致遲到。途經“倫敦藥店”,心想既來之,順道買只護手霜,省卻日后專程出行。遂一頭扎入店內,三步并作兩步急奔化妝品部貨架。
    化妝品貨架前有一位老翁正埋頭仔細地尋找著什么,他那發(fā)福的身段把貨架間的過道堵了個嚴實。見他行動遲緩,我實在不忍心驚駕,只駐足一旁等候著。老翁很吃力地彎腰,將貨架上的一排香肥皂依次取下,放在鼻子前認真地聞著,似乎在辨認著什么。然后又輕輕地搖頭,彎腰將香皂放回到原處;接著,他再拿一塊,又聞一聞,再搖搖頭,復將其放歸原處。
    我就這樣看著他將貨架上的香皂這么逐一拿起,聞聞,搖頭,放下,如斯反復??礃幼铀话鸭苌系乃邢阍碓噦€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心里著急著要趕路回去上班呢,終于忍不住上前輕輕問道:“對不起先生,我能幫您什么忙嗎?”
    老人直起彎得酸痛的腰,邊揉著邊對我說道:“嗯,我在找我老伴用的那種香皂呢。”
    “您記得是什么牌子的嗎?我可以幫您一齊找。”
    “都怪我太粗心,從來都沒能記下它的牌子。因為以前這些東西都是由我老伴她獨自前來購買的。不過記不住牌子沒關系,我可以挨個地聞過去,我能辨認出它的味道呢,我老伴身上總是散發(fā)出這種香皂的味道。”
    “要不”我自作聰明地說:“您用我的手機掛個電話給您老伴,問一下她用的香皂究竟是什么牌子的不就成了嗎?”我邊還為我的小聰明沾沾自得著。
    老人抬起臉,緩緩地對我說:“我老伴,她已經在三年前就離我而逝了。以前她在世時,我還曾笑話過她一年到頭只是用同一種味道的肥皂,可是現在,我的愿望就是能再聞一聞她身上的味道……”,那天剩下的時間里,那位老先生的這句話,始終都在我腦海里回響著。
    很多事,只有當失去了,才真正意識到它的珍貴,這似乎已是老生常談。但是既然知道如此,那與其在失去之后再作撕心裂肺的想念,還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