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洞幽燭微繪心理
人生活在矛盾重重的社會中，人、物于己，悲喜各異：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有睛、耳、鼻、舌、身、意“六欲”。這種種心理反應，支配著人物的語言和行動，顯示出人物的性格精神。于是，開發(fā)人類的精神大陸，探索人物的心靈奧秘，成為寫作的基本要求。
細致入微的心理描寫，有著許多獨特的作用。它可以表現(xiàn)人物的面貌，如：“‘夜里寫文章’。奧勃洛摩夫想，‘那他什么時候睡覺？……盡寫盡寫，要把一個人的思想和精神全消磨在雞毛蒜皮的事情上，要改變一個人的信念，要出賣一個人的智慧和想象，要戕害一個人的天性……要象一個車輪子，象一架機器一樣，盡寫，盡寫，明天寫，后天寫；假期快到了，夏天臨近了——他還非寫不可！什么時候他才可以休息呢？真是不幸！’”岡察洛夫用鋪陳心緒的手法，給我們刻畫了一個天天無所事事、苦思冥想和懶惰成性的寄生蟲形象。他認為夜里寫文章真是不可思議，真是“不幸”。心理描寫還可以透露人物的心靈變幻，刻畫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揭示人物的身份境遇，交待人際關系情節(jié)發(fā)展趨向，和反映生活本質(zhì)，突出作品主題等作用。比如魯迅先生用心理描寫刻畫阿Q的“精神勝利法”這一典型的性格特征：他分明窮困潦倒，卻幻想著“先前闊”過，“我的兒子會鬧得多啦”(其實連丈母娘出生與否尚未可知)；他分明生了丟人的癩瘡疤，卻偏偏心里說人家“還不配”；他分明被人家痛打了一頓，卻偏偏自嘲解痛，“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象樣，兒子打老子……”下列示例介紹幾種常用的心理描寫技法，希望對學寫作的人有所裨益。
1、人物獨白展示心理
人仲懷在《茶花女》中寫任人蹂躪的妓女瑪格麗特對資本主義黑暗現(xiàn)實強烈控訴時，有一段如泣如訴、催人淚下的內(nèi)心獨白，很好地展示了她任人擺布的卑賤地位和痛苦悲憤的心情：“我們一點一點出賣我們的心靈、肉體和姿色。我們象野獸似的讓人提防，象賤民般地被蔑視。包圍著我們的人都是一些貪得無厭的好占便宜的人，總有一天我們會在毀滅了別人又毀滅了自己以后，象狗似地死去?！痹趹騽≈?如《屈原》、《雷雨》等)就有許多不好展示，表達的心理，通常就是用人物獨白的形式來體現(xiàn)的。
2、摹寫“意識流”流露心理
我們先看一段王蒙《春之聲》中主人公考察回國坐頭罐車回家時隨車身的顫動而展開的聯(lián)想：“目前不正是流行著一支輕柔的歌曲嗎？叫什么來著？——《泉水叮咚響》。如果火車也叮咚叮咚地響起來呢？廣州人可真會生活……涼棚下面，垂掛著許許多多三角形的瓷板，它們伴隨著清風，發(fā)出叮咚叮咚的清音，愉悅著心靈。美國的抽象派音樂卻叫人發(fā)狂。真不知道基辛格聽我們的揚子茶詠嘆調(diào)時有什么樣的感受。京劇鑼鼓里有噪音，所有的噪音都令人不快嗎？……都是回家過年的”。主人公從過去現(xiàn)在，從中國到外國，從城市到鄉(xiāng)村，馳聘遐思，“火車開動后的鐵輪聲給人以鼓舞和希望”，從悶罐車中感受到了春天的旋律，從各個角落的轉(zhuǎn)機中感悟到春天來臨了。
3、借夢境幻覺反映心理
寫人物的幻覺，是揭示人物內(nèi)心活動和精神世界的重要手段。我們看一看安徒生對賣火柴的小女孩幻覺的描寫：“她又擦亮了一根?；鸩袢计饋砹?，發(fā)出光來了……桌上鋪著雪白的臺布，上面鋪著精致的盤碗，還有填滿了梅子和蘋果的、冒著香氣的烤鵝。”沒有幸福和溫暖的賣火柴的小女孩，在火光中閃爍著自己對溫飽、幸福的向往和渴望。一個人做了壞事，黑夜中總是疑神疑鬼，更怕半夜鬼敲門。有的人心有所儀，看見花影，也會產(chǎn)生“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的幻覺。緊扣人物的處境和心里，才易揭示人物心靈深處的活動和狀態(tài)。
夢境描寫，也是表現(xiàn)人物心理活動和精神狀態(tài)的一種特殊手法。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紅樓夢》便有許多夢境描寫，出神入化地刻畫了人物內(nèi)心。林黛玉夢見寶玉掏心給她看而致死的惡夢，既透露了她對愛情婚姻的絕望，又曲折地反映了他們至死不渝的愛情。
4、讓環(huán)境襯托心理
平時同學們作文，受了表揚常用山歡水笑的環(huán)境烘托，遭了失敗則用鳥云蓋天來暗示。如雨果的《悲慘世界》中的“冉阿讓聽著歌聲，什么都不再想了。他望見的已不是黑夜，而是一片青天。他覺得自己的心栩栩然振翅欲飛了?！比桨⒆寖e幸逃脫追捕的輕松心情隨境巧妙點出。
此外，還可以通過刻畫人物的神情、語言、動作等綜合手法來暗示和表現(xiàn)人物心理，可多讀作品來體會。
(五)小小細節(jié)傳神韻
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甚至一篇不太成功的作文，常常因其某一獨特而極具個性的細節(jié)描寫，而令我們過目不忘。什么是細節(jié)描寫呢？簡潔地說，就是情節(jié)中那些極富個性特點的細枝末節(jié)方面的描寫。細節(jié)細小，卻往往通過文學作品給人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讀過《儒林外史》的人，可能對嚴監(jiān)生臨死時伸出兩個手指頭不肯閉目歸天的細節(jié)記憶猶新吧。他看見屋里的燈盞里燃著兩根燈草，心疼費油，放不下心，閉不上眼。只到他小老婆走過去挑掉了一根燈草時，慳吝鬼才“點一點頭，把頭垂下，頓時就沒了氣。”這個藝術形象的不朽魅力，不能不說得力于這樣入木三分的細節(jié)描寫。
魯迅先生《阿Q正傳》中阿Q臨刑前畫圓圈的細節(jié)，更不人見不忘。一個死刑犯人要畫押，被逼無奈畫上一筆也就算了?？砂是獨一無二，一方面是“使盡平生的力氣畫圓圈，他生怕被人笑話，立志要畫得圓”；而另一方面卻是“這可惡的筆不但很沉重，并且不聽話，剛剛一抖一抖幾乎要合縫，卻又向外一聳，畫成瓜子模樣了”。他開始為自己畫得不圓而感到羞愧，而后來卻又一想：“孫子才畫得很圓的圓圈呢。”這一傳神的細節(jié)，把阿Q的麻木無知和精神勝利法淋漓盡致地刻畫出來，并得以鮮明到極至?？梢娂毠?jié)描寫是刻畫人物性格的重要方法。
其次，細節(jié)描寫對于烘托人物心情也具有重要作用。錢種書先生《圍城》中寫方鴻漸收到唐小姐的信時欣喜若狂：“臨睡時把信看一遍，擱在枕邊，中夜一醒，就開電燈看信，看完關燈躺好，想想信里的話，忍不住又開燈再看一遍。”這樣的細節(jié)描寫，把方鴻漸當時的心情細膩，帶真地再現(xiàn)出來了。
此外，細節(jié)描寫還有助于推動作品情節(jié)發(fā)展，深化作品主題等。細節(jié)描寫的一般方法是：
1、攝取細小動作
現(xiàn)實生活中，一個人不自覺地表現(xiàn)出的細小動作，不是克制或是做作出來的話，是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個性、習慣和修養(yǎng)的。如《我的老師》中蔡老師“教鞭好像要落下來，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輕輕敲在石板上”的細小動作，極富情趣地表現(xiàn)了蔡老師假怒實熱的品性?！斗竹R》中老孫頭要打兒馬的情節(jié)異曲同工：“他狠狠地掄起木棒子，棒子落到半空，卻扔在地上?！毙蜗螽嫵隼蠈O頭惱怒而又十分心疼的心理。巴爾扎克筆下葛朗臺把金路易“摔”給太太，又“拈”著玩，旋即“裝到口袋里”一系列動作，活畫出一個一毛難拔的守財奴形象。魯迅小說中如楊二嫂順水拿走灰中的盤子及手套之類東西的動作，阿Q畫圓圈的動作，孔乙己用手罩盤子讓人過目難忘的細節(jié)，更是比比皆是。
2、抓住細微的痕跡
相同的事物總是在細微的痕跡上顯出分別來。如《鞠躬盡瘁》中寫焦裕祿克服病痛忘我工作的精神，就有一個相當?shù)湫投鴤魃竦募毠?jié)，他辦公的藤椅右邊的扶手上被頂穿了一個洞(肝痛時用外物給頂住)。再如果戈里《死魂靈》中寫地主潑留希金的形象：“脖子上圍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是舊襪子、是腰帶，還是繃帶呢，不能斷定。但決不是圍巾?！边@一形象便因其典型而獨一無二。
3、勾勒細小的景物
前邊我們說了環(huán)境描寫烘托人物的作用，這里我們來看一看細小景物如何勾勒出典型的環(huán)境。伏契尼《二六七號審房》中“我”被打得膿血淋淳動彈不得時，“老爸爸”利用放風的時機采來了一小朵雛菊和一根青草，又使“我”看到了生命和希望，“潑留希金”中潑氏桌子上墨水瓶干透了，酒杯里浮著三個蒼蠅。可謂景物細小，卻正是這細小的情節(jié)生動顯現(xiàn)著主人公的僵化了的靈魂。
4、描摹個性神態(tài)
《三國演義》中赤壁一戰(zhàn)，曹操大敗，奔逃途中三笑一哭，前后呼應，相應成趣。第一笑，曹敗心猶不服，可見其剛愎自用，引出趙子龍，再損一仗。因第一笑決算便有了他自我解嘲的第二笑，第三笑。再引出張飛和關羽軍，連連遭敗。最后的真情痛哭，一表哀悼，二表責怪。幾個哭、笑的細節(jié)，相當?shù)湫偷乇憩F(xiàn)了曹操*詐、狡猾和自負等性格。另如寫魯建軍先生的《一面》中“隸體‘一’字似的胡須”的肖像描寫；朱自清《背影》中父親越過鐵道翻爬月臺的細節(jié)：“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身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等，都是相當成功的細節(jié)畫人的方法。魯迅《祝?！穼憸S為乞丐而不忘魂靈有無的祥林嫂的神態(tài)細節(jié)：“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可以說是“畫眼睛”的絕妙之筆。
捕捉語言細節(jié)我們?nèi)砸浴蹲８！窞槔?，遭受接二連三的打擊的祥林嫂在小說中先后四次不變地重復一段話：“‘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在山坳里沒有食吃……’”這個細節(jié)把一個失去惟一所愛的孩子阿毛后的近乎崩潰的精神面貌鮮明地凸現(xiàn)在我們面前。
人上一百，種種色色。要使筆下的“他”有別于任何一個另外的“他”，請用“他”獨有的個性化細節(jié)吧。
人生活在矛盾重重的社會中，人、物于己，悲喜各異：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有睛、耳、鼻、舌、身、意“六欲”。這種種心理反應，支配著人物的語言和行動，顯示出人物的性格精神。于是，開發(fā)人類的精神大陸，探索人物的心靈奧秘，成為寫作的基本要求。
細致入微的心理描寫，有著許多獨特的作用。它可以表現(xiàn)人物的面貌，如：“‘夜里寫文章’。奧勃洛摩夫想，‘那他什么時候睡覺？……盡寫盡寫，要把一個人的思想和精神全消磨在雞毛蒜皮的事情上，要改變一個人的信念，要出賣一個人的智慧和想象，要戕害一個人的天性……要象一個車輪子，象一架機器一樣，盡寫，盡寫，明天寫，后天寫；假期快到了，夏天臨近了——他還非寫不可！什么時候他才可以休息呢？真是不幸！’”岡察洛夫用鋪陳心緒的手法，給我們刻畫了一個天天無所事事、苦思冥想和懶惰成性的寄生蟲形象。他認為夜里寫文章真是不可思議，真是“不幸”。心理描寫還可以透露人物的心靈變幻，刻畫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揭示人物的身份境遇，交待人際關系情節(jié)發(fā)展趨向，和反映生活本質(zhì)，突出作品主題等作用。比如魯迅先生用心理描寫刻畫阿Q的“精神勝利法”這一典型的性格特征：他分明窮困潦倒，卻幻想著“先前闊”過，“我的兒子會鬧得多啦”(其實連丈母娘出生與否尚未可知)；他分明生了丟人的癩瘡疤，卻偏偏心里說人家“還不配”；他分明被人家痛打了一頓，卻偏偏自嘲解痛，“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象樣，兒子打老子……”下列示例介紹幾種常用的心理描寫技法，希望對學寫作的人有所裨益。
1、人物獨白展示心理
人仲懷在《茶花女》中寫任人蹂躪的妓女瑪格麗特對資本主義黑暗現(xiàn)實強烈控訴時，有一段如泣如訴、催人淚下的內(nèi)心獨白，很好地展示了她任人擺布的卑賤地位和痛苦悲憤的心情：“我們一點一點出賣我們的心靈、肉體和姿色。我們象野獸似的讓人提防，象賤民般地被蔑視。包圍著我們的人都是一些貪得無厭的好占便宜的人，總有一天我們會在毀滅了別人又毀滅了自己以后，象狗似地死去?！痹趹騽≈?如《屈原》、《雷雨》等)就有許多不好展示，表達的心理，通常就是用人物獨白的形式來體現(xiàn)的。
2、摹寫“意識流”流露心理
我們先看一段王蒙《春之聲》中主人公考察回國坐頭罐車回家時隨車身的顫動而展開的聯(lián)想：“目前不正是流行著一支輕柔的歌曲嗎？叫什么來著？——《泉水叮咚響》。如果火車也叮咚叮咚地響起來呢？廣州人可真會生活……涼棚下面，垂掛著許許多多三角形的瓷板，它們伴隨著清風，發(fā)出叮咚叮咚的清音，愉悅著心靈。美國的抽象派音樂卻叫人發(fā)狂。真不知道基辛格聽我們的揚子茶詠嘆調(diào)時有什么樣的感受。京劇鑼鼓里有噪音，所有的噪音都令人不快嗎？……都是回家過年的”。主人公從過去現(xiàn)在，從中國到外國，從城市到鄉(xiāng)村，馳聘遐思，“火車開動后的鐵輪聲給人以鼓舞和希望”，從悶罐車中感受到了春天的旋律，從各個角落的轉(zhuǎn)機中感悟到春天來臨了。
3、借夢境幻覺反映心理
寫人物的幻覺，是揭示人物內(nèi)心活動和精神世界的重要手段。我們看一看安徒生對賣火柴的小女孩幻覺的描寫：“她又擦亮了一根?；鸩袢计饋砹?，發(fā)出光來了……桌上鋪著雪白的臺布，上面鋪著精致的盤碗，還有填滿了梅子和蘋果的、冒著香氣的烤鵝。”沒有幸福和溫暖的賣火柴的小女孩，在火光中閃爍著自己對溫飽、幸福的向往和渴望。一個人做了壞事，黑夜中總是疑神疑鬼，更怕半夜鬼敲門。有的人心有所儀，看見花影，也會產(chǎn)生“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的幻覺。緊扣人物的處境和心里，才易揭示人物心靈深處的活動和狀態(tài)。
夢境描寫，也是表現(xiàn)人物心理活動和精神狀態(tài)的一種特殊手法。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紅樓夢》便有許多夢境描寫，出神入化地刻畫了人物內(nèi)心。林黛玉夢見寶玉掏心給她看而致死的惡夢，既透露了她對愛情婚姻的絕望，又曲折地反映了他們至死不渝的愛情。
4、讓環(huán)境襯托心理
平時同學們作文，受了表揚常用山歡水笑的環(huán)境烘托，遭了失敗則用鳥云蓋天來暗示。如雨果的《悲慘世界》中的“冉阿讓聽著歌聲，什么都不再想了。他望見的已不是黑夜，而是一片青天。他覺得自己的心栩栩然振翅欲飛了?！比桨⒆寖e幸逃脫追捕的輕松心情隨境巧妙點出。
此外，還可以通過刻畫人物的神情、語言、動作等綜合手法來暗示和表現(xiàn)人物心理，可多讀作品來體會。
(五)小小細節(jié)傳神韻
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甚至一篇不太成功的作文，常常因其某一獨特而極具個性的細節(jié)描寫，而令我們過目不忘。什么是細節(jié)描寫呢？簡潔地說，就是情節(jié)中那些極富個性特點的細枝末節(jié)方面的描寫。細節(jié)細小，卻往往通過文學作品給人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讀過《儒林外史》的人，可能對嚴監(jiān)生臨死時伸出兩個手指頭不肯閉目歸天的細節(jié)記憶猶新吧。他看見屋里的燈盞里燃著兩根燈草，心疼費油，放不下心，閉不上眼。只到他小老婆走過去挑掉了一根燈草時，慳吝鬼才“點一點頭，把頭垂下，頓時就沒了氣。”這個藝術形象的不朽魅力，不能不說得力于這樣入木三分的細節(jié)描寫。
魯迅先生《阿Q正傳》中阿Q臨刑前畫圓圈的細節(jié)，更不人見不忘。一個死刑犯人要畫押，被逼無奈畫上一筆也就算了?？砂是獨一無二，一方面是“使盡平生的力氣畫圓圈，他生怕被人笑話，立志要畫得圓”；而另一方面卻是“這可惡的筆不但很沉重，并且不聽話，剛剛一抖一抖幾乎要合縫，卻又向外一聳，畫成瓜子模樣了”。他開始為自己畫得不圓而感到羞愧，而后來卻又一想：“孫子才畫得很圓的圓圈呢。”這一傳神的細節(jié)，把阿Q的麻木無知和精神勝利法淋漓盡致地刻畫出來，并得以鮮明到極至?？梢娂毠?jié)描寫是刻畫人物性格的重要方法。
其次，細節(jié)描寫對于烘托人物心情也具有重要作用。錢種書先生《圍城》中寫方鴻漸收到唐小姐的信時欣喜若狂：“臨睡時把信看一遍，擱在枕邊，中夜一醒，就開電燈看信，看完關燈躺好，想想信里的話，忍不住又開燈再看一遍。”這樣的細節(jié)描寫，把方鴻漸當時的心情細膩，帶真地再現(xiàn)出來了。
此外，細節(jié)描寫還有助于推動作品情節(jié)發(fā)展，深化作品主題等。細節(jié)描寫的一般方法是：
1、攝取細小動作
現(xiàn)實生活中，一個人不自覺地表現(xiàn)出的細小動作，不是克制或是做作出來的話，是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個性、習慣和修養(yǎng)的。如《我的老師》中蔡老師“教鞭好像要落下來，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輕輕敲在石板上”的細小動作，極富情趣地表現(xiàn)了蔡老師假怒實熱的品性?！斗竹R》中老孫頭要打兒馬的情節(jié)異曲同工：“他狠狠地掄起木棒子，棒子落到半空，卻扔在地上?！毙蜗螽嫵隼蠈O頭惱怒而又十分心疼的心理。巴爾扎克筆下葛朗臺把金路易“摔”給太太，又“拈”著玩，旋即“裝到口袋里”一系列動作，活畫出一個一毛難拔的守財奴形象。魯迅小說中如楊二嫂順水拿走灰中的盤子及手套之類東西的動作，阿Q畫圓圈的動作，孔乙己用手罩盤子讓人過目難忘的細節(jié)，更是比比皆是。
2、抓住細微的痕跡
相同的事物總是在細微的痕跡上顯出分別來。如《鞠躬盡瘁》中寫焦裕祿克服病痛忘我工作的精神，就有一個相當?shù)湫投鴤魃竦募毠?jié)，他辦公的藤椅右邊的扶手上被頂穿了一個洞(肝痛時用外物給頂住)。再如果戈里《死魂靈》中寫地主潑留希金的形象：“脖子上圍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是舊襪子、是腰帶，還是繃帶呢，不能斷定。但決不是圍巾?！边@一形象便因其典型而獨一無二。
3、勾勒細小的景物
前邊我們說了環(huán)境描寫烘托人物的作用，這里我們來看一看細小景物如何勾勒出典型的環(huán)境。伏契尼《二六七號審房》中“我”被打得膿血淋淳動彈不得時，“老爸爸”利用放風的時機采來了一小朵雛菊和一根青草，又使“我”看到了生命和希望，“潑留希金”中潑氏桌子上墨水瓶干透了，酒杯里浮著三個蒼蠅。可謂景物細小，卻正是這細小的情節(jié)生動顯現(xiàn)著主人公的僵化了的靈魂。
4、描摹個性神態(tài)
《三國演義》中赤壁一戰(zhàn)，曹操大敗，奔逃途中三笑一哭，前后呼應，相應成趣。第一笑，曹敗心猶不服，可見其剛愎自用，引出趙子龍，再損一仗。因第一笑決算便有了他自我解嘲的第二笑，第三笑。再引出張飛和關羽軍，連連遭敗。最后的真情痛哭，一表哀悼，二表責怪。幾個哭、笑的細節(jié)，相當?shù)湫偷乇憩F(xiàn)了曹操*詐、狡猾和自負等性格。另如寫魯建軍先生的《一面》中“隸體‘一’字似的胡須”的肖像描寫；朱自清《背影》中父親越過鐵道翻爬月臺的細節(jié)：“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身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等，都是相當成功的細節(jié)畫人的方法。魯迅《祝?！穼憸S為乞丐而不忘魂靈有無的祥林嫂的神態(tài)細節(jié)：“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可以說是“畫眼睛”的絕妙之筆。
捕捉語言細節(jié)我們?nèi)砸浴蹲８！窞槔?，遭受接二連三的打擊的祥林嫂在小說中先后四次不變地重復一段話：“‘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在山坳里沒有食吃……’”這個細節(jié)把一個失去惟一所愛的孩子阿毛后的近乎崩潰的精神面貌鮮明地凸現(xiàn)在我們面前。
人上一百，種種色色。要使筆下的“他”有別于任何一個另外的“他”，請用“他”獨有的個性化細節(ji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