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抒情散文:江南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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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巷弓橋鳴翠蟬,花繁如錦籠綠煙。
    乃一聲春歸處,夢回千次水江南。
    在我貪婪的眼睛里,江南本就是一卷長詩:風(fēng)輕輕地逗著斷斷續(xù)續(xù)的鈴,雨輕輕地挑撥著叮叮咚咚的琴。如詩如畫得讓人神醉情馳。喧鬧之余,給浮囂以寧靜,給躁急以清冽,給高蹈以平實,給粗獷以美麗。
    說起魂,江南擁有太多,讓人一時間一言難盡。我想桃花潭應(yīng)是其中的一處吧!提起桃花潭,可能也就是因了李白的那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的詩,在暮春時節(jié)為我們編織著過往的難分難舍和別情依依。然而,就是桃花潭這個淡淡的影子,卻代表了江南的情和江南的韻。盡管有時潭上的蒙煙細(xì)語纏綿得讓人難以招架,但還是阻擋不了游人去潭邊尋找自己心中的那份迷離的夢。江水不倦地流,小漩渦似一朵朵水青色的小蓮花,開在多少有些禪意的墨青色的江面上。
    這里的水是雍容大度的聚會。由于歷史的沉淀太多太深,茫茫一片,會讓人忘記它是切切實實的水,可捧可掬的水。桃花潭里的水說多也不算多,但股股疊疊都精神煥發(fā),合在一起比賽著飛奔的力量,踴躍著喧囂的生命。遠(yuǎn)遠(yuǎn)望去,似乎有一葉小舟,攸地滑進(jìn)煙雨,滑進(jìn)迷離的別離。汪倫和李白都隱進(jìn)乳白色的厚厚的簾幕,只有那潮濕的渡船蒼黑著,在平靜的江面上靜靜地若有所思,呼嘯飄逸千年的詩酒氣氛。
    或許正是桃花潭留住了李白永遠(yuǎn)的小舟,和在踏歌的節(jié)奏中濡潤出的生命嫣紅的桃花,后人才記住了桃花潭,因此桃花潭也就成了江南的魂。
    對于青樓,我們不能忽視它對江南的影響。離開了它,或許江南只是一堆呆板的尸骨,沒有血肉與呼吸,在這里裎?!岸臉蛎髟乱梗袢撕翁幗檀岛??”我是極度羨慕杜牧的,前唐盛世的余威不在,他卻能在這個溫柔鄉(xiāng)里過幾天舒心的日子?;蛟S江南根本就不讓過往的文人負(fù)什么“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的責(zé)任。因此,也就隨了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的心愿,還給了他一個薄幸名。再者就是“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柳永,落第后自封“白衣卿相”,出沒于這些奢靡的風(fēng)華中,煙花巷陌還高吟著“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在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柔懷抱里風(fēng)流倜儻。似乎正是江南女子的這種“小家碧玉”,才蘊(yùn)育出了這么一批批不倒的“文人”,要不為什么幾百年后風(fēng)流的乾隆不厭其煩地數(shù)下江南呢?恐怕不會只是貪圖這里的水村山郭吧!
    青樓太多,承載的“文客”也就難以勝數(shù)了,就連我們“一w煙雨任平生”的蘇大文豪都曾暫居于此,我們還有什么理由否認(rèn)它是江南的魂呢?無論怎么說,青樓的頂端浮動著太多的人,讓過往的客人都未曾后退,盡管那一座座浸透著胭脂氣息的樓里寥無一人,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回廊里回響。但是他們卻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著作,從清晰到漫漶,由從漫漶到清晰。
    如果說,江南的文化占據(jù)了遼闊的空間,那么江南文人的碑石實實在在占據(jù)了邈遠(yuǎn)的時間。勁厲的寒風(fēng)在時斷時續(xù)的頹壁殘垣間呼嘯。淡淡夕照、荒涼的曠野溶成一氣,讓人全身心地投入對歷史、歲月、過往文人的驚悸。古碑的社會功用早已廢弛,而它至今還在為無數(shù)民眾輸送他們生前的汩汩清流。誰都沒有離開,反都抬起頭來仰望,沒有感嘆,沒有議論,默默地平躺著,袒示著濕淋淋的生命。
    把生塞進(jìn)去,把死塞進(jìn)去,把煙火熏醉的秦磚漢瓦也塞進(jìn)去;把忠孝疊上去,把功名疊上去,然后世代相傳,于是也就成了江南的魂。這也正是江南文化魂的特別之處:是非功過,自由歷史評說,不至于緬懷憑吊,或千人唾棄。千古功過可漫滅于古跡,漫滅于記憶,惟獨不能漫滅與永恒的存在!
    滿腹經(jīng)綸被車輪馬蹄搗碎,脆亮的吆喝填滿了疏朗的胸襟,唯有了魂的江南,文采華章才從江南的朝報奏折中抽出,重新凝入心靈,并蔚成方圓,與殿闕對峙,與史官爭辯,為普天皇上留下了一脈異音。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了一成傲氣,三分自信。華夏文明,才不會全然暗喑。
    江南的魂簡單、粗糙,是一種毫不彎曲的憨直,是對塞北荒漠與水草交接的占據(jù)和對千年風(fēng)沙的接受與滑落!
    正是有了魂,才讓江南真正溫煦的美色都熨帖著大地,潛伏在深谷,站在君臨萬物的高度上,才在五千年的華夏文明中叩問著無窮的歷史!
    有了魂,能不憶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