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秀議論文: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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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江,大河也。能渡者,非凡。
     小孩拿著冰棍,蹣跚地跟在一個(gè)老頭后面。小孩只有五歲,老人走得很快,邁開的步子使他咋一眼看上去像個(gè)中年人。老人頭發(fā)很白,臉上卻沒有皺紋,穿的衣服很舊,但很干凈。小孩跟得很吃力,小眉毛皺了起來。老人似乎知道,他說:“若是覺得累了,我們便回去吧?!毙『]回話,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捏在手里的冰棍,伴隨著牙齒咀嚼的“咯啵”聲,說道:”離累還早著呢,咱們還有多遠(yuǎn)?“老人心中想笑,嘴上卻答道:”還沒一半呢?!靶『⒙牭竭@句話,差點(diǎn)沒被噎到,腳步立馬就放緩了,不過當(dāng)老人見狀停下來的時(shí)候,又加快了步伐。老人心中又是一喜,抬頭望了望燦爛的太陽,繼續(xù)向前領(lǐng)路。
     “不是說還沒到一半嗎?怎么這么快就到了?!笨粗剖幍拈L江,小孩有些興奮,又有些膽怯?!拔艺f的還沒到一半,可不是說路程。”老人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小孩沒接著問下去,他可知道他爺爺?shù)暮鲇票绢I(lǐng),他問道:“什么時(shí)候開始?”聲音有些顫抖。老人坐到了一塊石頭上,指了指身邊,小孩便坐在他旁邊,老人望向了滾滾江水,又轉(zhuǎn)過來看著小孩,說道:這是你第一次橫渡,也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在我們開始之前,我先給你講個(gè)故事,一個(gè)我自己的故事……
     “我已經(jīng)橫渡這條江九十六次,今天便是第九十七次,我的前三次是和我的爺爺一起渡的,最后三次將和你一起渡。你肯定會想,第一次過后便不怕了吧,其實(shí)不然,每一次重新面對這滔滔波浪,便會從心里冒出一陣恐懼——前一次的成功是多么的幸運(yùn)啊,要不是那股罕見的逆流,我便撞到了礁石上了。每一次我入水之前,都會想到恐怕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每當(dāng)雙腳觸到水的時(shí)候,便會有觸電一樣的感覺,老人們說這樣的感覺是兇兆,可我每次下水都有這樣的預(yù)兆,我會想到將腿抽出來,回去,家人正準(zhǔn)備著飯菜等我呢??墒敲慨?dāng)我想到要放棄的時(shí)候,又會有一陣羞恥感讓我恨不得給我自己兩耳光,于是我對我自己說:‘就算是死,也不能輸給狗日的自己!’九十六次橫渡,次次驚險(xiǎn)無比,回回都是僥幸,在橫渡中,沒有人能夠憑借高深地水性而保全,一旦膽怯,便玩完。”小孩聽得熱血沸騰,迫不及待想要下水,老人看了他一眼,望向河對岸,繼續(xù)說道:“你知道為什么我們要橫渡嗎?”小孩顯然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gè)問題,此時(shí)老人一問,他也不禁迷惑起來——為什么我們要橫渡呢?他搖了搖頭,老人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完溫和地對小孩說道:“你想橫渡嗎?”小孩想也沒想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澳蔷筒灰芩胱霰闳プ??!毙『⑼?qū)Π?,悄悄咬了咬牙?BR>     一步,兩步,三步……,水齊膝,水及腰,水過頸……,小孩的腳夠不著底了,他惶恐地向后望了望,忽然一陣急流,他被沖得措手不及,喝了好幾口水才下意識將身子一挺,游離了急流。此時(shí)老人的手已經(jīng)托住了他,他甩了甩臉上的水,眼中盡是害怕。老人看到小孩恐懼的眼睛,呵呵,那是多么地像啊。“不行咱們就回去吧?!崩先俗鲃萃赜?,小孩急忙掙脫老人,說道:“我行,繼續(xù)!”說完便咬牙向江中心游去。老人暗笑了一聲,跟了過去。今天的天氣本來是頂好的,只是稍稍飄著幾朵淡云,老人在來的路上便看了它很多次,現(xiàn)在看來,老人直覺是很準(zhǔn)的。前后不過幾分鐘,天便暗下來了,再過幾分鐘,一聲雷吼,把正埋頭向前游的小孩嚇了個(gè)激靈,差點(diǎn)沒被一個(gè)浪頭蓋下去。這是老人自前三次以來游得最慢的一次,卻是老人一生中最怕的一次。雷聲一聲接一聲,雨點(diǎn)也漸漸變大了,幽靈般的閃電時(shí)不時(shí)探出云端,將一切照得煞白。老人和小孩并肩游著,小孩正忍受著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過的痛楚和恐懼,寒冷,侵入骨髓,酸痛,包裹筋肉,更令人絕望的是對岸已經(jīng)籠罩在了漆黑之中,只有在閃電的時(shí)候露出嚇人的棱角。嗆了幾次水后,小孩感覺肺像在炸裂一般,眼角一掃,心中不禁一陣狂跳——老人不在了!他趕忙向老人之前的方位游了幾米,仍是不見老人的身影,耳朵已經(jīng)被雨打江面的聲音弄得跟聾了一樣,但一道白光卻嚇了他一跳,他第一次想到死亡,想到他緩緩沉入江中,光線透過水面射下來,漸漸變得遙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突然肺部一陣刺痛,小孩猛得將頭沖出水面,雨聲雷聲立馬灌進(jìn)他耳中,震得耳膜一陣陣發(fā)癢。又是一道閃電,小孩知覺回復(fù)了許多,他感覺到有一支手托著他,視覺模糊的他看不清任何東西,但他知道那就是他爺爺,正在說話,聽起來像蜜蜂一樣,不過他知道他說的什么,每一個(gè)字都清楚——就算是死,也不能輸給狗日的自己!小孩猛得一掙,向前游去,口中念叨著:“我一定不會輸!”盡管他自己也聽不請說的什么。小孩眼睛睜得大大的,沒知沒覺得向?qū)Π队沃习逗?,他躺在沙灘上,哈哈大笑起來,老人坐在旁邊,也哈哈大笑起來?!皺M渡的意義?!毙『⒄f道?!笆裁矗俊崩先擞行]聽清。小孩清了清喉嚨,說道:“橫渡的意義,不是’為什么橫渡’,橫渡不為什么,它的意義在于讓你找到方向?!崩先藭牡男α?,調(diào)侃道:“還沒一半呢!”
     回去的路上,小孩走得很輕快,不過也因體力不支而踉蹌了幾次??粗鴣頃r(shí)的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