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柳恩仇(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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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價之寶血柳不見
    道光二十五年秋,十月的福州天氣晴好。一大早上,繁華的中亭街上就熱鬧起來,老板和伙計忙著開門迎客。這時,迎面走來兩個風(fēng)塵仆仆的人,年長之人穿一件青衫,年輕的那位穿灰布短褂,他們走進(jìn)一家專門制作煙斗的店鋪——“偶情齋”,開口就要見老板。
    伙計忙請出少東家賈有富,誰知那兩人連連搖頭,說一定要見到老東家賈越。這下賈有富可為了難,父親賈越把生意交給自己掌管,不問世事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突然有人找上門來,只怕他不肯見。
    青衫老者從背上解下一個布包,遞到賈有富手中說道:“你給老東家看看,他自然會見我?!辟Z有富用手一摸,硬梆梆的,好像是半米長、碗口粗的一節(jié)樹枝,于是他將信將疑地把東西拿到了后院。
    賈越四十開外,正當(dāng)壯年,只是面有病色。他不緊不慢地打開布包,立刻驚叫一聲:“血柳!”
    賈有富聽聞也湊上前細(xì)看,原來這一節(jié)黑中泛紅的枯樹枝,就是“海底神木”金海柳中的——血柳!因為賈家是制作海柳煙具的世家,賈有富從小就對海柳非常熟悉。金海柳實際上是生活在深海里的一種稀有黑珊瑚,因形似柳樹,所以被稱為海柳。海柳有鐵樹之稱,一年長不過5毫米,l米長的樹干就要長200年。海柳出水時,枝桿上粘有紅、白、金黃色的附著物,干后能變?yōu)檠?、烏柳、金絲柳、石柳,其中血‘柳最為稀少,像這么一大節(jié)黑中泛紅的活血柳,那可是無價之寶。用海柳作煙斗抽煙,會有一種淡淡的清香,涼喉解熱,爽肺提神,所以一向都是達(dá)官貴人的珍罕玩物。
    賈越左看右看眼珠都拔不出來,半晌才想起請客人進(jìn)來。青衫老者進(jìn)房后見左右沒有外人,這才開口說:“我想請老東家出山,用這稀罕物做一件絕世精品煙斗?!?BR>    賈越此時己明白那兩人來歷非凡,就試探著問:“請問閣下是——”
    青衫老者說:“這個你就不要問了。東西留在你處,工錢是少不了你的,半年后我來接貨,其它就不用我囑咐了。”青衫老者不經(jīng)意地用手在血柳上彈了兩彈。
    賈越當(dāng)時驚出一身冷汗,猛然醒悟這是麻煩上門了,這件寶貝要是雕刻不好,或是有個閃失,別說自己的家業(yè),只怕全家性命也不保。他想推托不接,轉(zhuǎn)念想到自己雕了大半輩子的金海柳,今日能有機(jī)會做一件傳世絕品,也是不虛此生。想到這里,他一咬牙就把活接了下來。
    賈越送兩人出門,臨分手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不知兩位怎么就找上賈某?”
    年輕人搶過話頭說道:“你是問我們?yōu)楹尾徽伊种晾淼南ЯS吧?他那里也留有一節(jié),看看你們誰做的好!”
    青衫老者瞪了年輕人一眼,嚇得他噤聲不語,老者這才回頭對賈越說道:“賈林兩家在東南沿海制煙具都是出了名的,一直難分高下,這樣一件寶物,也不能押到一家身上。不得已為之,勿怪?!粫r間賈越心里百味雜陳。
    從那日起,賈越日夜關(guān)在小書房內(nèi),潛心準(zhǔn)備雕刻事宜。過了一個月,賈越對這段血柳的材質(zhì)已是爛熟于心,準(zhǔn)備土作也全部完成,就等選定吉日開工了。
    這天一早,賈越凈手持香來到后院的香堂,昨夜他把血柳放在祖師爺?shù)呐莆磺肮┓?,想圖個吉利。一進(jìn)小院門,就見香堂門上的黃銅大鎖開著,嚇得賈越疾步進(jìn)門,發(fā)現(xiàn)供案上的那節(jié)血柳已經(jīng)不見蹤跡!賈越只覺得頭“轟”的一下,血向上涌,昏倒在地……
    這事交不了差,你我性命都難保
    賈越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床上,兒子賈有富面有悔色地守在一邊。賈越強(qiáng)壓怒火問道:“你說,血柳哪里去了?”
    賈有富到此已無計隱瞞,只好講了實話。
    這條古玩街上有些紈绔子弟喜歡玩一種叫“斗寶”的游戲,其實不過是換著法兒的賭博。賈有富連連輸錢,就想用血柳賭上一把。他想,反正就是一會兒工夫,賭完就放回來,人不知鬼不覺。到了夜里,賈有富盜得血柳,趕到斗寶的酒樓,此時已是人頭攢動。幾輪斗下來,一塊戰(zhàn)國玉璧成了贏家。賈有富是最后一個亮寶的,滿屋子的看客原本都以為賈有富是拿不出什么稀罕物來的,直到莊家掀開紅布,一屋子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噤若寒蟬。
    .莊家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取了些水,淋在血柳的根部,黑里透紅的質(zhì)地馬上變成灰白色。他又隨手拉下幾根頭發(fā),纏在血柳枝上,在燭火中烤了一會兒,只見頭發(fā)已成灰燼,血柳卻絲毫無損。賈有富也來了精神,見有人還在竊竊私語,干脆從靴中拔出小刀,走上前去,在血柳的根部用力一劃,見里面竟然還是金光燦燦,于是滿堂嘩然:“血柳!”
    就這樣,賈有富賺足了面子不說,還贏了l萬3千兩銀子。斗完寶后一幫子人纏著要賈有富請客,賈有富還算心細(xì),把血柳包好捆在胸前,又重重打了兩個死結(jié),才大碗喝起酒來。
    等賈有富睜開眼時已經(jīng)天光微亮,酒樓里哪還有人?他急忙去摸懷里的血柳,硬梆梆的還在,再掏昨晚贏的銀票,一張也不少,這才松了一口氣。回到家里,依著賈有富的心思,把那血柳往供桌上一放就萬事大吉,自己白賺了那么多零花錢。
    沒想到的是,包袱打開細(xì)細(xì)一看,他傻了——這哪里是血柳,分明就是一段桌子腿!他急忙跑回酒樓一問,掌柜回憶說,昨夜幾個人找刀割一根木頭,共分了八塊。賈有富心都涼了半截,看來血柳已經(jīng)被分到八個人手中了。
    賈越聽兒子這么一說,黯然嘆了口氣,說道:“你真不知深淺,這段血柳是無價之寶,豈是凡人能有的?如今這事交不了差,你我性命都難保啊。”
    賈有富這才知道其中的利害。這血柳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出自深海,只是偶爾有打魚人在魚網(wǎng)上掛出,現(xiàn)在就是出重金也找不到這樣大的血柳了;賈家又怕走漏了風(fēng)聲,只能暗中尋找,更是難上加難。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月,賈越拄著拐杖能下地了。這天一早,賈越又到香堂上香,他打開門就呆住了:供桌上放著的不是丟了的血柳嗎?賈越撲上去,顫抖著雙手拿過血柳一看,這的確是一根血柳,但不是自己丟的那根,這根血柳和他原來那塊的大小相仿,形狀不一,略有彎度,而且上面已經(jīng)有了一些加工痕跡,看樣子是想做八仙上壽的樣式。賈越猜測一定是賈有富搞的鬼,可是不管他怎么問,賈有富都是閃爍其詞。賈越逼問緊了,賈有富就說:“血柳回來了,賈家保住了,爹您還管別的做什么?”
    賈越突然想起前兩天林至理的惜柳堂失火,難道……他不敢深究,再算算離交貨時間只有4個月了,趕工才是正經(jīng)事。
    賈越拿起刻刀,頓時心里一沉:這血柳堅硬無比,雕刻時手勁兒很重要,這次他大病初愈,提起刀手就顫,要是對付一般的活計也就罷了,而這段血柳已被雕出八仙上壽的雛形,他更難以接著雕刻。眼看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賈越每每抬手舉刀,又輕輕放下,竟未能落下一刀。一旁的賈有富見此情景,也沉不住氣了,他向父親進(jìn)言:“不如找人代刀?!?BR>    賈越搖搖頭:“你以為這是刻蘿卜,可以隨便找個人來頂替一下?煙斗的樣式已定,這樣的活計我都做不了,除了林至理,無人能做?!?BR>    賈有富遲疑著說:“爹,我提一人不知行不行,就是林至理的師弟張瘸子?!?BR>    賈越蹙著眉想了半天才說:“張瘸子倒是行,可他總歸是林至理的師弟,怎么會幫我們?”
    賈有富冷笑道:“爹,您想想,他是怎么變成張瘸子的?”
    海柳是稀罕物,怎么肯讓兩個學(xué)徒來操刀?
    賈有富這么一說,賈越便想起了一段往事?!皬埲匙印北久麖堖h(yuǎn)山,和林至理同在惜柳堂為徒。當(dāng)時的惜柳堂,已是中亭街的海柳古玩店,他們的師傅金一刀是海柳雕刻名家。金一刀心性剛直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徒弟中但凡有*詐之人,不管從師多久,一律逐出師門,所以到了晚年,身邊只剩下這兩個徒弟。
    金一刀此時只想做閑云野鶴,搜搜奇柳,度此余生,于是就想將“惜柳堂”傳給一個信得過的人。他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徒弟,林至理年長穩(wěn)重,技藝略輸;張遠(yuǎn)山年輕氣盛,手藝絕好。金一刀權(quán)衡多時,干脆叫過兩人,約定以一年為期,到時每人交上一個海柳煙斗,勝出者就是承傳師門之人。
    這可急壞了林至理和張遠(yuǎn)山,海柳是稀罕物,平民人家哪有,就是有錢人家淘得一段,也是當(dāng)作寶貝珍藏,怎么肯讓兩個學(xué)徒來操刀?
    時間很快過去了。到了比試那一天,金一刀邀來一些老朋友,名義上是熱鬧一下,實則是讓大家作個證人。
    林至理交出來的是一只用一段死烏柳加工而成的煙斗,色彩暗淡,但它是順著海柳的形狀加工,握在手里,叼在嘴上,都很舒服。林至理嘆了口氣說,這是他從一位老漁民那里千辛萬苦借來的,老漁民家徒四壁,這段海柳是家里的全部財產(chǎn),林至理傾力而為,只希望能讓老漁民滿意。
    眾人看完了林至理的煙斗,接著又看張遠(yuǎn)山的,只見他的煙斗通體金皮,華貴大方。
    金一刀看完后沉吟良久才說道:“遠(yuǎn)山的技藝在林至理之上,他能用下腳料拼裝成如此一只煙斗,工藝精湛,實在難得。只是惜柳堂不能傳給心懷叵測的小人,就傳給林至理吧?!?BR>    張遠(yuǎn)山一聽不服氣了:“師傅,徒弟用的是客人家不要了的廢料,怎么就成了小人?”
    金一刀冷笑一聲,說道:“你為了得到金海柳的下腳料,每每為客人取材時都要費(fèi)盡心機(jī),既要合你用的尺寸又要合你要的圖案,如此一來,客人不是虧損?林至理雖然用的是下等材料,可是他的心思全在做煙斗上,這樣的人,才是我惜柳堂信得過的傳人?!?BR>    一席話說得張遠(yuǎn)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從此他流落街頭,每日酗酒,淪為乞丐。有一年冬天,他喝醉后被車輾傷了一條腿,后來又潰爛不止,他竟然狠心斬斷傷腿后昏死山下,后被鼓山涌泉寺方丈收留……
    賈有富馬上趕到涌泉寺,張瘸子聽他說了來意,答應(yīng)得倒也痛快,只是提出兩個條件:一是要工錢3000兩,二是只在賈家做活,晚上回寺里和方丈下棋吃酒,并保證絕不會誤了工期。賈有富一口答應(yīng),并于當(dāng)日帶張瘸子到賈家。
    張瘸子到了賈家,當(dāng)即不緊不慢地開工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張瘸子幾刀下去,賈越已知他功力非但沒減,而且還深厚了很多,不知他這些年來不摸刻刀,又是如何做到的。張瘸子被問得笑了,他說蟄居的涌泉寺里就有一個海柳木供桌,那是寺中三寶之一,每天對著它,所悟頗深。
    就這樣,賈越天天守在家里看張瘸子干活,一是看著張瘸子怕他搗鬼,二是眼見著這絕世精品橫空出世,也是一種享受。到了晚上,賈家父子總要留一人睡在血柳旁邊,不敢擅離,只怕再生枝節(jié)。而張瘸子也漸入佳境,不用賈家父子催促,每天做活的時間越來越長,離交貨日期還有一個月,那血柳煙槍已經(jīng)基本完工,上面的八仙面目栩栩如生、衣袂翩翩。
    這一天,張瘸子不知不覺就做到月上中天。賈越畢竟年紀(jì)大了,連著熬夜有些支撐不住,就讓兒子賈有富陪在小書房,自己先行回房休息。這賈有富是享福慣了的人,這些天把他煎熬得骨頭架子都快散了,肚子又餓得咕咕直叫,偏偏這時又聞到隔壁飄來的飯香,心想吃頓飯的工夫張瘸子能搞什么鬼?見張瘸子忙得頭不抬眼不睜,賈有富溜出去吃了個酒足飯飽?;貋硪豢?,張瘸子剛剛完工,正把血柳煙槍放到盤子里,又拿紅布蓋好。賈有富眼見著張瘸子拄拐走出門去,就回到房中倒頭大睡。
    第二天,賈家父子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張瘸子來上工,眼見日上三竿,還是不見張瘸子的人影。賈越突然大叫不好,他沖過去掀開紅布一看,頓時驚得跌坐在地……
    找到這樣大的血柳料
    真是不可思議
    賈有富忙湊上去看,口中念叨著:“奇怪,這血柳怎么這樣紅了?”
    賈越氣得大罵:“你個混賬東西,這哪里是什么血柳,分明是紅木!你昨天是怎么看管張瘸子的?”
    賈家父子連忙套車趕到涌泉寺,一打聽才知道,張瘸子昨天晚上根本就沒回來,從此下落不明。賈越知道這次在劫難逃,又無計可施,整日唉聲嘆氣。
    交貨這天一大清早,賈越接到一份奇怪請柬,原來是林至理邀他過門一敘。賈越和林至理從不往來,在交貨這天接到邀請,讓他不由得心疑,難道是兒子盜血柳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念一想,反正血柳也不在自己手里,死無對證,去也無妨,倒看看林至理如何交差。
    血柳恩仇(2)
    惜柳齋今天沒有營業(yè),小門虛掩。賈越邁步進(jìn)得店門,不見一人,轉(zhuǎn)過屏風(fēng),廳堂正中擺著紅木八仙桌,桌上是個黑漆盤,盤里放著的正是八仙上壽煙斗。
    賈越上前細(xì)看,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他丟的那個血柳煙斗。這些時日,他早把那塊血柳的紋理記在心里了。只是林至理能找到另一段這樣大的血柳料,真是不可思議!賈越正在奇怪,只見林至理已經(jīng)引著青衫老者兩人走了進(jìn)來,見賈越父子在這里,三人皆吃一驚。
    青衫老者一眼瞧見八仙桌上的煙槍,頓時眼都直了,只吐出一個字:“好!”
    賈越卻冷笑道:“林老板也用起你師弟的把戲,這塊料是拼接的吧?”
    青衫老者兩人忙湊上去仔細(xì)觀瞧,果然色澤有些偏差,不過不細(xì)看是瞧不出來的。原來林至理被賈有富盜了血柳,一時無法交差,只好花高價,把當(dāng)日賈有富斗寶時丟失的血柳收購回來,只是那血柳已被幾人平分,切成了八小段,他只找回七段。也幸虧林至理的手藝精湛,竟給他拼接成功。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天賈越又來拆臺,只氣得他渾身亂顫,用手點(diǎn)指道:“我和你無怨無仇,你因何一再害我!盜我血柳在先,如今又來壞我的事!”
    賈越嘿嘿冷笑:“怎么是我來壞你的事,分明是你請我來的?!?BR>    “是我請的,不關(guān)我?guī)熜值氖?。”張瘸子推門走進(jìn)來,徑直拿過煙槍,一邊看一邊嘆:“師兄的手藝越發(fā)的好了,當(dāng)日我們商定一起用下腳料做煙斗,可是到了比賽之時師兄卻交個破煙斗上去。最初我還以為是師兄故意相讓,等被逐出師門,我才明白還是師兄技高一籌!”
    原來正是林至理用計害張瘸子被師傅逐出師門的。眼見陰謀被揭穿,林至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無言以對。
    張瘸子向眾人看了一眼,對青衫老者道:“今日人都在,我就把血柳煙槍的事做個了斷。當(dāng)日你留在賈家和林家各一節(jié)血柳,賈有富賭輸自家的血柳,就把林家的盜來,沒想到最后漁翁得利,被我拿走了。林至理沒有了血柳,只好高價收回賈家被分了的那塊,拼成這個煙斗?!?BR>    青衫老者面色鐵青,怒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管,這只煙斗已經(jīng)殘了,快把另一只速速交來!”
    張瘸子不慌不忙地笑道:“那兩節(jié)血柳本是我阮家之物,與爾等何干?”
    “你是阮老大的后人?”林至理和賈越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阮老大丟血柳的事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30年前的中亭街商會會長姓阮,人稱阮老大。有一年他和古玩街的十幾個商人一起到廣州采購。剛下船,就聽前面吵嚷,原來是個乞丐偷了人家的餅,正被迫打。阮老大是好管閑事的人,忙上前攔下眾人,幫忙付了餅錢,又見老乞丐受了點(diǎn)傷,就帶他去買藥。同行的人知他性情,索性由他自己去了。
    到了晚上,眾人回到福州會社,才想起阮老大一直沒見人影。正著急時,阮老大興沖沖跑了進(jìn)來。他把懷里的包袱打開,眾人都驚呆了,里面竟是一根碗口粗、1米來長的血柳。再聽血柳的來歷,眾人更是驚詫,這節(jié)血柳是剛才那個老乞丐珍藏的。他得到血柳時已是晚年,當(dāng)時以為自己就能憑借此物安度余生,沒想到這血柳是寶也是禍。因為它價值太高,不是平常人買得起,那些豪強(qiáng)怎肯花錢來買,都恨不能不花分文就搶到手里。于是這個寶貝倒成了禍害,老乞丐險些被人謀財害命,最后只能東躲西藏流落街頭,空懷寶山不敢示人。今日他見阮老大是個厚道之人,索性賭這一次,把寶貝拿給他。
    眾人一聽都樂了,七嘴八舌起來。有的人說,阮老大干脆帶著東西走人,反正老乞丐也不能追到福州去。有的人說,阮老大給老乞丐點(diǎn)銀兩意思一下就行了。
    “我要出這筆錢,我絕不會占這個便宜?!比罾洗笙虮娙诵嫉馈S谑谴蠹宜懔怂阗~,按老乞丐要的價格,這塊血柳還是物超所值,帶回福州加工一下,只怕賣個天價,這買賣怎么算都是賺。于是十幾個人把帶來的銀子湊在一起拿給老乞丐,又簽了契約,人手一份,省得日后反悔。銀子花光了,再盤桓無益,眾人第二日就上船回家了。
    誰知船行了一半,就遇到大風(fēng)暴,船上的人大多葬身魚腹。阮老大水性雖好,可是背著一大節(jié)血柳,那東西見水就沉,掙扎著就游不動了。好在同行的朱七等5人游過來幫忙,幾個人才跌跌撞撞上了岸,又一路風(fēng)餐露宿往家里趕。一日行到土地廟前,正遇大雨,一行人進(jìn)去避雨。
    幾人聊著,朱七兀地話峰一轉(zhuǎn),“阮大哥,這次得血柳的事,現(xiàn)在就只剩下我們這幾個人知道了,不如我們五人分了,大富大貴?!?BR>    那三人忙附和叫好。
    阮老大當(dāng)時就拉下臉子說:“經(jīng)商要講個義字,一個契約簽下去,就不能反悔,如果沒有那些人的銀兩,我們怎么可能得到這塊血柳,做人不能欺心啊!”
    朱七一聽忙說:“阮大哥說得是,可是如今契約不在了,我們都不記得那些人的姓名,這不算反悔吧?!?BR>    阮老大冷笑:“誰說契約不在了?”說著他掏出隨身的銀酒壺,打開蓋,里面沒有酒,只一個紙卷,正是當(dāng)時16個人簽下的契約。
    這幾個人一看,頓時無話可說,賭氣睡下了。
    阮老大不放心,就把血柳放在供桌上,自己守在一邊。可是突然覺得腹疼如割,忍了又忍,還是受不了,只好出廟找地方出恭。半晌轉(zhuǎn)回身,剛進(jìn)廟門就聽有人喊:“血柳不見了!”
    五個人里里外外搜了幾遍,就差把房子拆了,偌大一根血柳,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下朱七他們可不干了,一口咬定是阮老大給藏了,因為丟血柳時只有他沒在廟內(nèi)。
    回到福州,他們絕口不提當(dāng)時要私分血柳之事,偏把丟血柳的事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阮老大可惹了大麻煩,那海難死了的商人家人每日追著他討債,阮老大只好變賣了家產(chǎn)分給眾人。這些人還不死心,竟是不僅要買血柳的本金,還想把預(yù)算中的利潤要出來,阮老大一氣病倒了,臨死前只對妻兒說上一句話:“還我清白?!?BR>    阮老大一死,阮妻和兒子無依無靠,生活慘淡。不久阮妻也死了。
    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說到這里,張瘸子仰天狂笑:“我就是阮老大的兒子阮山!我苦苦煎熬了這么多年,就為了等朱七把血柳拿出來。盜血柳煙斗,也是為了會他一會!”
    賈越一驚:“廟中5人,你怎知血柳在朱七手中?”
    張瘸子道:“這是我苦尋多年才發(fā)現(xiàn)的秘密。”
    張瘸子的爹娘死時,他只有10歲。他給自己改名叫張遠(yuǎn)山,找到惜柳堂拜師。他人雖小,心眼卻不少。他想,這血柳不是平常人能交易的寶貝,只要在市面上出現(xiàn)就會走漏風(fēng)聲。若只是阮老大一人的冤屈也罷了,現(xiàn)在牽扯到中亭街上十幾戶人家,盜血柳之人必要把它藏上十幾二十年甚至更久,等風(fēng)聲平息,沒人記得這樁事了,再拿出來變賣。到時最有可能接觸到血柳的,就是雕刻金海柳的名家,所以他一定要學(xué)成手藝。多年來他一直試著接近當(dāng)年的幾個幸存者,尋找線索。
    一個細(xì)節(jié)引起了他的注意,朱七的兒時伙伴提及,他們小時候捉迷藏,總有人見他進(jìn)了土地廟,可是又遍尋不著。張瘸子在土地廟反復(fù)勘察,終于發(fā)現(xiàn)朱七早就把廟后墻上弄出一個洞來,平時虛放著磚,玩游戲時就拿下來然后自己鉆出去,再把磚虛碼上,自然沒人往這細(xì)處看。想來那夜他就是這樣把血柳弄出廟外的。他把磚放回,隨手在地上弄些泥土糊上。廟里光線暗,當(dāng)夜叉下著雨,墻上濕成一片,怎么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樣的細(xì)處。
    賈越頓足對青衫老者道:“想不到,想不到,當(dāng)日里坐定的鐵案,竟然是冤案!朱七,你還有何話要說?”
    “他不是朱七!”一直沒有開口的林至理突然站起身來?!霸缭?5年前,朱七一家六口就死于非命了。我的本名是朱至理,朱七是我的父親?!?BR>    原來當(dāng)日朱七把血柳扔下山坡后,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終于等到風(fēng)聲平息,急忙潛回土地廟從山頂一路尋下來。后墻外面是個斜坡,野草叢生,那夜又下了大雨,很是濕滑,血柳滑到坡下的小河中,血柳遇水就會變得灰白,外行人看了就是一節(jié)枯木,就算捕魚人拾到也會扔掉,所以竟讓他白撿了這個便宜
    廉親王本來心里就不大痛快,巴福早說要獻(xiàn)兩只血柳煙斗,到頭來只獻(xiàn)上一只,還是次品,讓他當(dāng)著眾賓客丟丑,這樣辦事不力的奴才要他何用。不出幾日,找個借口就把他丟下了大獄。
    再說賈家,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偶情齋也關(guān)了門,一家人避禍去了鄉(xiāng)下。惜柳堂的牌子也摘了下來,林至理不知所終。不過有人說曾經(jīng)看過他和張瘸子在涌泉寺下棋,想來已是一笑泯恩仇。經(jīng)過這一番是非,兩段血柳越傳越奇,只是誰也沒能再見過這兩個不成材的煙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