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逃越安第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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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整理的《小說:逃越安第斯山》,希望大家喜歡!
    1845年9月,英法聯(lián)合艦隊在拉普拉塔掠走阿根廷船只,對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海港進行封鎖。他們還派兵登陸,占領那些由阿根廷將軍占據(jù)的小海港,由此而削弱了*者羅薩斯的影響,盡管時間不長。
    羅薩斯勃然大怒,立即下了一道命令,威脅要把他的反對者當成海盜處置。假如他當時全權在握,反對他的人的處境也許會更壞一些。然而他對英法這兩股聯(lián)合勢力一直還是懼怕的。
    他對那些同英國人和法國人有秘密聯(lián)系的人處置得最嚴厲、最殘酷,其中有很多人被“莫須有”的罪名所害。他的官員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橫沖直撞,占據(jù)彼懷疑者的房屋,根本不核查他們是否真的有罪,就把他們擊斃在家里。然后就在房前燃放煙火,示意警察可以來收尸了。這個時代,在維多利亞廣場上,被砍下的首級慘不忍睹;這個時代,即使是羅薩斯最忠實的朋友聽見有人敲門,也會被嚇得心臟停止跳動。誰都沒有安全感。羅薩斯這個的援助。是的,*者將被*,似乎已成定局了。一天晚上,艾林頓先生的內(nèi)弟唐·約塞來到他的住處并告訴他,他倆的生命此時已是千鈞一發(fā)。唐·約塞已六神無主,完全作好了逃亡的準備,因為羅薩斯的人已從布宜諾斯艾利斯來到門多薩。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落入這些殘酷無情的人之手。
    現(xiàn)在能夠拯救他們的只有盡快逃亡。艾林頓起初不相信危機迫在眉睫,他想逃進羅薩斯不敢對其施暴的英國領事館,但后來還是經(jīng)不住內(nèi)弟的催促和妻子驚恐的情求。
    老艾林頓先生也必須一起亡命,以免落入*者的魔掌。他們快速打點行裝,帶上錢、武器和糧食,在最后一刻離家出走。不到10分鐘,家門就被人從外面堵住了,穿紅衣的人手持武器,怒吼著,搜索一間間空蕩蕩的居室。
    逃亡者處境不利。他們雖然躲過了*者的刀刃,然而要天長日久地越過門多薩省四周那廣袤的巴姆巴斯草原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安第斯山又把他們和近在颶尺的智利隔開。山被冰雪覆蓋,威脅著每個敢于在這個風暴頻繁的季節(jié)穿行于狹谷地帶的人的生命。然而安第斯山是他們的救星,是保全生命的可能,而從羅薩斯的走卒那里是得不到絲毫同情的。他們得知,至遲明天早上,通往安第斯山的道路也會被切斷,所以唐·約塞徑直把他們帶到山腳下,在這里,他們相信會有運氣,即使在現(xiàn)在的冬季也能找到一條越過群山的通道。
    他們的確有運氣,在第一個山谷里便發(fā)現(xiàn)一個小棚屋,遇到兩個阿根廷雇工。他們立即表示愿意帶領他們翻過群山,但報酬要多給一點。他們說,他們熟悉每條進山的通道;即使唐·約塞承認羅薩斯的嘍羅們正在追蹤他們,這兩個雇工也不改初衷樂于幫忙。他們一面笑一面說,他們是阿根廷人,但終究要到智利那邊去的;要是先生們和這位女士擔心被追蹤,他們就選擇一條馬上可使追蹤的人到此必返的道路、再者這些人從來是*不離馬鞍的。
    清晨,兩匹騾子已準備好,一匹給艾林頓夫人,一匹給老先生使用,同時也裝載些糧食。他們從棚屋所在的山谷一直向上攀登,正好在天將擦黑的時候到達第一座山的頂峰,此峰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翻過頂峰后,借著映照在雪上的微弱星光又向下面一個比較暖和的山谷進發(fā)。
    安第斯山是由兩條界線分明、自北向南延伸的山脈組成的。第一條山脈位于巴姆巴斯草原的邊緣,緊靠安第斯山的主脈,二者之間只有一條狹谷可通。第一條山脈十分高峻,雖然處于低緯度,但整個冬季仍然被皚皚白雪覆蓋著;安第斯山主脈雄偉地矗立于山谷之上,是冰雪的堅固的復合體,山腳是巖石。眾多山澗急流從萬仞高處奔瀉而下,只有在某些地方才有可能沿溪向上登山;而其他山體則組成一道堅固的、不可逾越的通天石壁。
    有幾條通道,冬季人們只能乘騾子走一段,然后再尋找步行的路,踉踉蹌蹌的腳步邊即是懸崖,這懸崖意味著毀滅。還有,行人若遇到降雪、那疏松的雪層由于自身的重量也會把他一起帶人深淵。
    兩個雇工熟悉這兒每一寸土地,他們沿著筆直向北延伸的山谷走,次日抵達一越山通道,這通道本來只是夏天才好走的,然而他們卻希望現(xiàn)在通過。
    在這兒,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有人來追蹤了。可是,他們的希望是錯誤的:這條窄路由于雪崩已不見蹤影,走完這條通路可能要花費數(shù)周時間。那樣走危險太大,追蹤的人恰好會在這兒超過他們、他們就再也找不到逃脫的方向了。
    長時間的思考無濟干事,他們于是急急忙忙沿剛才的老路又退回到山谷,騾子在這里找到充足的飼料。他們要趕在追蹤的人在此地發(fā)現(xiàn)他們的足跡之前到達圖崇雅多河,這是其中的一條山澗急流。追蹤者必定會來一大群,因為這一行人對他們構成了威脅。高碩人——巴姆巴斯居民被稱做高碩人——幾乎沒有槍是他們不會使用的,而這兩個英國人有好多支槍帶在身邊;兩名雇工也帶有通常的長刀,當時阿根廷人不帶長刀是從不出門的。
    在圖崇雅多河的入口處坐落著一個充滿友好氣氛的小農(nóng)莊,它也是阿根廷共和國的一個邊境站。所謂入口處,系指這條從安第斯山高處奔瀉而下的河水與另一條從北而來的大河交匯之地,兩水匯合后再流入平原。這里地勢高峻,雪山環(huán)抱,卻也擋住了猛烈的來自西南方向的風暴的襲擊,所以氣候溫和。在夏季,許多商旅路經(jīng)此地,必須在這兒納稅;冬季,大雪幾乎阻斷了同智利的任何聯(lián)系,所以邊境站在冬季很蕭條。剩余的僅是這個只有幾個山民的小農(nóng)莊和12條強有力的壯狗,這狀況要持續(xù)到來年大雪融化、道路重新暢通為止。現(xiàn)在只有幾個老獵人住在那里。疲乏的騾子很熟悉那塊長滿青草的場地,恨不得從遠處向它直奔過去呢。
    在奔赴這場地之前,他們開了一個簡短的作戰(zhàn)會議,一致決定先派一名雇工去看看追蹤的人是否已到這里。如果到了,那末他們只能就地等待黑夜來臨,天一擦黑就從山澗的右岸石壁低矮處爬上去,過河尋找那條窄路,這條路沿左岸一直向上延伸到河的發(fā)源地。
    年長的那位雇工長相粗野,卻有一雙閃光的慧眼,就選派他去打前站。2小時后,他帶回消息說,房子里已經(jīng)躺著11人,他們以為逃亡者還沒有從這條路上過去呢,所以只沿著圖崇雅多河向上走了短短一段路就回來了。明晨他們肯定要搜遍整個山谷,那時我們只能束手就擒了。看來,自救的可能是在夜間繞過邊境站,然后盡力盡快朝前趕。到達雪地邊緣后,他們就不再騎騾子了,讓騾子回去,這聰明的動物是認識回家的路的。等他們走到分界的山脊,就安全了,羅薩斯是不敢越過智利邊界的。
    夜色如墨,繞過農(nóng)莊也很成功。天亮之前他們已找到了那條窄路,這路是沿河左岸向上延伸的。在這里,他們不得不等待天明,現(xiàn)在摸黑走幾乎是不可能的。
    日光熹微中,他們繼續(xù)前行。艾林頓夫人經(jīng)過短時休息后也感到又有了力氣,她一直沒有怨言。
    最艱難的翻越還在前面等著他們。當他們開始踏上雪地時,年輕女士和老先生的力氣越來越弱了。傍晚擦黑之后,他們來到一間骯臟的個棚屋。一個洞就是門,冰凍的地板就是床。這時,這位贏弱細嫩的女人再也邁不開步了。但他們清楚得很,也許15分鐘的休息就可能意味著死亡。
    大約是晚上10點鐘,天空明澈,星光燦爛。在棚屋內(nèi),他們因過于勞累而懶得生火,緊緊裹在被子里,緊緊擠在一塊,也許可以睡眠和休息一小時。
    只留那個年輕的雇工放哨,哨位在路的狹窄處,敵人要越過發(fā)亮的白雪接近他是不大可能的。他觀察著通道,一旦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的危險信號就去叫醒睡覺的人。這時,從棚屋傳來腳步聲,幾分鐘后,年長的雇工費里帕已站在他的身邊了。
    “你對咱們的行動怎么看,朋友?”他立在同伴身邊數(shù)分鐘后終于小心地問。
    “對這事,我真他螞的膩味透了,”被問的人生氣地回答,”明天咱們可能還有快活的事干妮:把那個女人背出雪地。她可再也邁不開步了;還有,*者的人一追上咱們,咱這腦袋就危險羅。那些家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想呀,咱們與這事還是不要有什么瓜葛為好?!?BR>    “你知道,伙計,”年長的說道,把手搭在那人的肩上,又小心地朝后看看是否有逃亡者醒著或就在近旁呆著,“我本人也不再喜歡這事了,而且,為了那點錢,咱們也太蠢了,要是咱們……要是咱們……”
    “要是咱們什么呀?”年輕的問,瞪眼瞅著年長的伙伴。
    “咱們干脆別干了,”年長的快人快語、粗聲粗氣,“這些人都是聯(lián)軍分子,是不能再回共和國去的。再說,我看西南那邊的天空也不怎么對勁。
    咱們要是在這里遇上風暴,可就完蛋了。我打定主意,這就上路回去。你也走嗎?”
    “真是說到我的心眼里去了,”年輕的笑了,“那個英國人也該瞧瞧,他怎么能翻過山去呢。咱們給他把糧食留在棚屋里吧,他就不會埋怨沒得吃了。走吧,時間過得好快,這上面真他媽的冷。咱們要是走得快點兒,明天清早就能到那個農(nóng)莊羅?!?BR>    “你聽,前面雪地里好像有響聲,”年長的突然說,以手搭額遮住雪光,“喏,又是響聲。”
    “我也聽到了,”年輕的一邊說,一邊把鞋帶系緊一些,“可能是野獸,大約半小時前,它從我面前的雪上橫穿過去,跳到下面飲水去了。羅薩斯驅(qū)趕高碩人來這里冒雪跟蹤他們,必定出了高價啊?!敲?,”然后他系好鞋帶,嚷道,“現(xiàn)在我們準備好了,我們可以說,走到這兒為止還沒出什么紕漏?!?BR>    費里帕沒搭腔,只朝后面逃亡者停留的地方聽了一會兒。那些逃亡者過于信任他們了,卻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向?qū)нz棄了。他們踏著深深的積雪,使勁走了出來,想盡快朝暖和的山谷趕。
    “哎、費里帕,后面是不是有人在叫?”年輕的停下腳步,突然說道。
    “別管它!”年長的說,走得更快了,“讓他們?nèi)ズ鞍?,你得趕快,走出子彈射程之外——”
    就在這當口,他突然講不下去了,因為從雪中躍出一個人影,飛身抱住他的脖子,旋即把他摔倒在地上,他根本就來不及拔刀。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剛想喊救命,一把尖刀就亮光閃閃地對準了他的眼睛,他的呼喊聲于是便夭折在舌頭上了。襲擊他的人也不說話,只是用蠻力把他摁在地上,悄無聲息。數(shù)分鐘后,費里帕聽見有人來了。接著感到又有別的人抓住他并把他拉了起來。當他們轉(zhuǎn)過近處的一塊巖石時,使他驚異的是,他竟站在那位年輕伙伴的身邊,這小伙子想必也是被他們以同樣方式帶到這兒來的。襲擊他的第一個人以威脅性的語氣小聲說:“你這把年紀了,肯定明白我們是不會開玩笑的。安靜點,告訴我們你知道什么。別擔心你自己。你想開溜的話,馬上就叫你死?!?BR>    費里帕的手臂被放開,不由自主地想拔刀,那個陌生人察覺了他的舉動,冷笑道:“你逃不出我們的手心——這只會對你不利。我們什么都知道。你們的身體不久就要吃刀了,你們該高興才是啊?!?BR>    “為什么叫我們死呢?”很快回過神來的費里帕問道,他想從自身的處境中獲得盡可能多的好處,“難道就因為聽出是你們來了并過來幫助你們嗎?——當然我也沒想到你們有這么多人,”他對圍在四周的十幾個人影掃了一眼,然后慢慢補充道,“如果你們不需要我們,那就什么也不用說了:我們該死?!?BR>    “你們不可信,”高碩人的頭頭說,“我倒要瞧瞧,看你現(xiàn)在說不說實話;回答我的問題要干脆、老實,我們可沒時間和興趣聽假話和模棱兩可的話喲。聽著,逃跑的人有槍嗎?有其他好武器嗎?”
    “武器不少呢,”費里帕答道,他覺得沒有保密的理由,又不想對這個危險的家伙把事情說得很困難,好讓他有個好情緒。“他們的武器是不錯的。
    但我?guī)缀醪恍?,除了那個年輕的英國佬外,還有誰公使用武器。我擔保;唐·約塞打第一槍后,就不會往手槍里裝子彈了。”
    “武器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他們身邊的地上?!?BR>    “叫他們無法使用武器,行不行?”
    “無法使用武器?”費里帕說道,“那個年輕的外鄉(xiāng)人是睜一只眼睛睡覺的。他拿著手槍,隨時可以擊發(fā)。我相信,他自己也在放哨,誰都沒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棚屋內(nèi)。”
    “好!”高碩人頓了頓,“我要給你們倆人一個機會,證明你們對我說的是實話,證明你們是擁護羅薩斯的。你們當中的一個——是年長的——現(xiàn)在就回棚屋去,裝做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你就說,你們聽到某處有點聲響,跑過去看了看。于是你就躺下睡覺,好像一切都很安全似的。那些外鄉(xiāng)人再次入睡時,就收了他們的武器。有可能的話,先殺掉那個英國佬。這樣,在你攜帶武器逃走時風險就不會很大了。以后我們的工作也就容易啦?!?BR>    “那我們有什么好處呢?”費里帕問。
    “啊,撿來一條命,你還想要報酬嗎?”高碩人譏笑道,“這不過份了嗎,老頭?也行,你要是殺掉那些人,你們倆都可得到一份從他們那里找到的東西。可現(xiàn)在得快,時間過得很快,事成后,明早我們就打道回府了?!?BR>    “行。”費里帕若有所思,“可是我不能去,應該去的是帕得羅,也就是我的這位伙伴。我剛出來替換他放哨,如果現(xiàn)在回去,豈不使他們感到奇怪嗎?”
    “那,讓我們倆個都回去吧?!迸恋昧_立即說道。
    “謝謝,謝謝,”高碩人頭頭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寧愿留下你們當中的一個,這樣保險一些,否則你們就會出賣我們?!獮榱怂?,你現(xiàn)在就去,你比老頭的動作要快些,靈巧一些???!你要是兩分鐘后還停在這兒,我就割掉你的鼻子和耳朵,再把你扔到下面的圖崇雅多河里!快走!半分鐘過去啦?!?BR>    可憐的帕得羅深知這個高碩人說話是算數(shù)的,這群家伙干壞事常常就像鬧著玩似的。帕得羅了解這些人的習性,他還是勸這個領頭的要小心,等著他回來,或者打槍給他們發(fā)信號。接著拿起那把高碩人還給他的刀,一會兒便繞過近處的巖石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在兩位雇工悄悄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查理·艾林頓多次指望被替換的崗哨回來。他早就想起身了,無奈天氣太冷,又不想打擾睡在身邊的人,只好躺著??晒凸た傄膊换貋恚K于輕手輕腳地從被窩里爬出來,裹緊大衣,站了一會兒,仔細聆聽,深夜的寂靜不曾被任何有生命的東西發(fā)出聲響打破,僅聽見河水在下面的深谷中流淌。嗯,那邊巖石旁邊有什么?——可能有野獸穿過吧。
    “費里帕!”現(xiàn)在他不得不喊開了,起初小心翼翼壓低嗓門,然后聲音稍大,“費里帕!”——無人回應,什么也聽不見,看不見。曾有一瞬間他相信自己聽見了人的聲音,但馬上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他驀然明白了那可怕的真像:兩個向?qū)Я镒吡耍∵@樣,他們就不僅因為少了兩個男人而比以前的力量弱多了,而且還可能陷于被向?qū)С鲑u的危險境地。在阿根廷一側度過的每個時刻都可能意味著他們的毀滅。
    必須果斷行動!倘若別無他法,翻越山脈的通道就只有他自己去尋找了。
    前面是圖崇雅多河的峽谷,只要沿著它走就成。然而先要向下走,這很危險,有掉進深厚雪層的危險。可這種危險比起落入*者嘍羅們手里然后被殺掉還是要好一點,所以只有一走了事。
    他叫醒唐·約塞,三言二語告訴他這糟糕的猜測。唐·約塞也建議立即出走。這時,那位可憐的年輕女士也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她保證,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休息,她決不拖男人們的后腿。
    過了幾分鐘,他們正準備出發(fā)。艾林頓更加細心傾聽河谷的動靜,這時他突然喊了起來,原來他看見一個雇工回來啦!
    “謝天謝地!”年輕女士雙臂交叉于胸前說,“這就是說,他們沒有出賣我們,我們的擔心是多余的?!?BR>    “我們也希望這樣,”唐·約塞說,一面小心地觀察快速走近的身影,同時下意識地掏出槍?!拔蚁氪_切知道另一個家伙躲在哪兒?!?BR>    “我們終究惜怪了他們,”艾林頓小聲道,“至少天亮后我們可以繼續(xù)趕路啦?!?BR>    “可先得聽聽這家伙如何向我們道歉?!碧啤ぜs塞比這個英國人更了解阿根廷人,“反正他們看到或聽到了什么特別的東西,否則不會離開這兒走得那么遠。別吵,這是帕得羅,那老頭好像還在放哨?!?BR>    帕得羅迅速走過來,在外面的石頭上擦掉腳上的雪走進棚屋,一面打招呼,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出。
    女士也大聲向他招呼致怠,完全發(fā)自內(nèi)心。帕得羅在這個漆黑的房間里根本看不清四周,他吃驚地嚷著:“哦,怎么?——是你呀,女士——真的。
    大家集合要出發(fā)嗎?——離天亮還早呢。但我想,睡在這個冰洞里,你們一定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
    嗯,我們還可以睡5至6小時呢?!?BR>    “你剛才在哪兒?”唐·約塞問向?qū)?。向?qū)б恢边€站在門旁,他想,現(xiàn)在是假裝睡下呢還是公開逃走并以此引起高碩人的注意呢,他拿不定主意。
    “你那個伙伴在哪兒?你們?yōu)槭裁措x開哨位呢?”
    帕得羅報之一笑。
    “那邊有只美洲豹,”他稍作停頓,又說:“我們聽到它在雪地里,偶爾也見到它黑糊糊的影子。為了不驚嚇它,我們輕手輕腳從它所在的地方繞過去。它逃了。我們又在那兒細聽并等了一會兒,看它是否還有動靜。后來就回來了。——豹子還在外邊呢。”他產(chǎn)生了一個新的想法,所以突然又往下說道,“費里帕打發(fā)我到這兒來取一支槍——豹皮給女士作床墊可棒呢?!?BR>    “我同你一道去,”艾林頓脫口而出。唐·約塞扯住他的胳臂:“你簡直是發(fā)瘋啦,”他說的是英語,“真要是被出賣了,你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即使他們是正直的,我們也不能射擊呀。射擊的回聲在山谷里特別響,這不就給敵人泄露我們所在的位置了嗎?我也不喜歡這家伙的建議。費里帕要聰明小心得多,不至于暴露自己。此外我也根本不信他會射擊?!?BR>    帕得羅神色不安地細聽他們談話;但一句也沒聽懂。他們說什么呢?他要是在這幾呆得太久,那些不耐煩的高碩人會做出什么事來呢?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大家已準備好繼續(xù)前進了。他究竟應該怎樣做才最保險呢?  “費里帕在哪兒?”唐·約塞突然發(fā)問,“你們的崗哨在那邊,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看不見了?!?BR>    “他站在前方的一個山尖上,”對這樣的問題他早已有所準備,“第一他想再發(fā)現(xiàn)豹子。再就是可以從這個哨位觀察向上的道路。”
    “那好,你就躺下吧,”艾林頓說,“睡上幾個小時吧。拂曉前我們出發(fā),有可能的話還要到達第二個棚屋呢。再過一天,我們就踏上智利國土啦。
    希望在那邊過上安穩(wěn)日子,不再受血腥的*者的迫害?!?BR>    “是啊。”帕得羅算是作了半個回答。為了找到他原來的睡覺位置,他碰了一下棚屋的墻壁,他突然摸到——四肢像觸電一般——兩個英國人的槍了。艾林頓把槍放在那兒,是為了隨時可以拿到手。帕得羅手部的快捷動作使他相信,子彈不在旁邊。于是他緊靠墻壁躺在地上,等待最有利的時刻到來。
    他用不著長時間等待。即使艾林頓起初也不想想出來的*計呢?他們起初并無確切答案。那套索的一擲看上去并非假做,而老頭那驚恐的臉色看上去也像是在乞求他們的援助而不是叛賣,再說,不帶武器的老頭能對他們有什么損害呢?于是他們未加阻擋,徑直讓他進屋。就在這時,有一顆子彈射在他們近旁,好像就從屋內(nèi)射來似的,使他們著實又嚇了一跳。
    費里帕與他們站在一邊了,但對他原來的作為一不道歉、二不解釋。他指著正在后撤的高碩人頭頭嚷道:”那兒……那個家伙……向他射擊呀……他就是高碩人的頭頭……他已逃不出……逃不出咱們的手心啦。”
    “不要離開棚屋!”唐·約塞見艾林頓怒不可遏地對著追蹤的人跳出去,警告道。
    “我們得換換空氣啦!”艾林頓攜槍跑到外邊,“讓這些罪犯出出血,上帝現(xiàn)在把日光賜給我們,看他們膽敢對著我們的槍沖來!”
    他躍出幾步,站在棚屋前的空地上??墒歉叽T人頭頭在哪里呢?他銷聲匿跡了,好像沉到地下去了。艾林頓又向前奔了幾步,他沒有多少時間猶豫了,其余的高碩人正從兩側沖來。不料這時頭頭的黑影從雪中躍起,套索在他的頭上飛旋,艾林頓驚恐地呆立著,突然被一種強力縛住,又把他拖倒在地。接著高碩人頭頭發(fā)出的勝利吶喊也灌進他的耳膜,那家伙千里攥著尖刀沖過來了。假如費里帕不喊唐·約塞過來援救,艾林頓就必死無疑了。艾林頓躺在地上,知道自己這下可完啦。此刻,唐·約塞攜槍快速前來,對著沖近的高碩人頭頭就是一槍,旋即調(diào)轉(zhuǎn)身又去對付另外兩個試圖接近棚屋門的敵人。
    在門口,那位上了年紀的英國人正迎敵而上。他雖然年事已高,但沒有遺忘狩獵的歲月。他仔細瞄準不到15步之遙的距離,兩槍就把那兩個敵人撂倒在地上。
    誰都用不著繼續(xù)射擊了。其余的追蹤者像雞群一般四處逃散。艾林頓很快解開套索,注視著敵人的潰逃,又看看朝他急忙走來的費里帕,他手里攥著他原來伙伴的尖刀向艾林頓示意他按著被擊中的高碩人頭頭的足跡追尋。
    那頭頭又伏在雪中消失了,但他血流如注,表明他受了致命的重傷。他們走到他旁邊,艾林頓再次舉槍,但又立即把槍放下了。
    “射呀!”費里帕喊,眼中閃著兇光。這話一說出,頻死的高碩人頭頭朝他轉(zhuǎn)過身來,手捂著傷口,又向前邁了一步,也是他最后一步。他想站立住,卻隨即墜入深淵,又過一分鐘,奔騰咆哮的圖崇雅多河的河水便同死者在一起嬉戲了。
    費里帕這時是很聰明的,他悉心侍候新主人。由于切斷了他的后退之路,他也只好忠實地帶領這些亡命者芽越雪地,跋涉在一條艱險的通往智利之路上。還有一個兇惡的敵人是上升的云,那云越過地平線升到高空,它們總是叫人擔心會出現(xiàn)可怕的雪暴,這會威脅他們前進的道路。但云從另一方面保護了他們,因為沒有一個追蹤者敢于在這時進山。
    他們同饑餓和寒冷搏斗,3天后到達了智利邊界,終于脫離了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