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寶藏
每一個長得健全的男孩，在他一生中，總有那么個時期會產(chǎn)生一種強(qiáng)烈的欲望，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挖掘一下埋藏的財(cái)寶。這種欲望突然有一天降臨到湯姆的心頭上。他奔出去找喬·哈波，沒找到；接著又去找本·羅杰斯，可他也去釣魚了。沒多久他遇到了殺手哈克·費(fèi)恩。他倒是沒事。湯姆把他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向他吐露了這樁事情，哈克很愿意。對于能玩得盡興又不花錢的冒險(xiǎn)事情，哈克總是樂于干的。因?yàn)樗械氖怯貌煌甑臅r間，正讓他發(fā)愁呢，再說那種時間又不是錢?！拔覀兊侥睦锶ネ谀?？”哈克問道。
“嗨，差不多什么地方都可以?！?BR> “是嗎，什么地方都埋著財(cái)寶？”
“那當(dāng)然也不都是。財(cái)寶是藏在一些非常特殊的地方。哈克——有時埋在島上，有時裝在一個銹了的箱子里，埋在一棵老枯樹的大樹枝的尖尖下面，正好在半夜樹影子映在地下的地方。但多半是埋在兇宅的地板下面?！?BR> “誰藏的呢？”
“嗨，當(dāng)然是強(qiáng)盜藏的嘍！你想還能有誰，總不會是主日學(xué)校的校長吧？”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財(cái)寶，我就不埋了。我會把它全花了，快快樂樂地過日子?！?BR> “我也會這樣?？墒菑?qiáng)盜們不這么想。他們總是把財(cái)主埋起來，讓它藏在那里。”
“他們難道就不再來找了嗎？”
“當(dāng)然不是，他們想來，可總是忘記留的標(biāo)記，要不然就是他們死了也就拉倒了。不管怎么說，財(cái)寶會埋在那里很長時間，還會長了銹；再后來就是有人發(fā)現(xiàn)一張發(fā)黃的舊字條，上面寫著怎么去尋找那些標(biāo)記——字條上面幾乎全是些密碼和象形文字，所以這種字條要花上一個星期才能弄明白。”
“象形——象形什么？”
“象形文字——圖畫和其它的什么東西，你知道，那些玩意兒看上去什么意思也沒有?！?BR> “那你弄到了這樣的字條了嗎？”
“沒有。”
“那么你怎么就能找到這樣的標(biāo)記呢？”
“我不需要什么標(biāo)記。他們總是把財(cái)寶埋在一幢鬧鬼的房子下面，或者埋在一個島上，要不就是埋在一棵有大樹枝伸出來的大枯樹的下面。反正我們已經(jīng)在杰克遜島上找過了，什么時候還可以再去找找。還有那幢鬧鬼的老宅里，那里有的是枯樹——簡直多的要死?！?BR> “所有樹下面都有財(cái)寶嗎？”
“你真是的！哪能都有呀！”
“那你怎么知道該到哪棵樹底下去找呢？”
“到所有的樹底下都去找！”
“哎呀！湯姆，那樣要用整整一個夏天了?！?BR> “嗨，那有什么關(guān)系？要是你找到一口銅鍋，里面裝了100塊錢，全長了銹變了色，要是你找到一只都爛了的箱子，里面全是鉆石。那你怎么說？”
哈克的眼睛都發(fā)亮了。
“那可是太好了。對我真是太好了。我不要什么鉆石，你就把那100塊錢給我就行了?！?BR> “沒問題。可是我要告訴你，我是決不會把鉆石扔掉的。有些鉆石一顆就值20塊錢呢——至少也值六七毛錢或一塊錢一顆呢！”
“哎喲，是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誰都會這么說的。你見過鉆石嗎，哈克？”
“我不記得我看見過。”
“哦，那些國王的鉆石可多了?！?BR> “嗨，我可不知道什么國王呀，湯姆?！?BR>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是你去歐洲就會見到好些國王到處亂蹦達(dá)。”
“國王都亂蹦達(dá)嗎？”
“亂蹦達(dá)？——你奶奶的！他們當(dāng)然不會亂蹦達(dá)！”
“那么，剛才你為什么說他們亂蹦達(dá)呢？”
“你真是的，我是說你會看見他們——當(dāng)然不是亂蹦達(dá)，他們干嗎要亂蹦達(dá)呢？我是想說你會看到他們……到處都是，你知道，就像一般情況那樣。
就像那個駝背的老理查那樣?！?BR> “理查？他姓什么？”
“他沒有姓。國王們是只有名字沒有姓的。”
“沒有姓？”
“他們就是沒有姓嘛。”
“行，要是他們喜歡那樣，湯姆，就讓他們那樣吧。我可是不要當(dāng)國王，只有一個名字?？墒悄阏f——你準(zhǔn)備從什么地方開始挖呢？”
“嗨，我也不知道。咱們先從河對岸的山上那棵老枯樹挖起，怎么樣？”
“好呀！”
于是他們找來了一把不好使的鎬和一把鐵鍬，跑了三英里的路程。到了那里，又喘又熱，所以就在附近一棵榆樹樹蔭下躺了下來休息。
“我喜歡干這樣的事?！睖氛f。
“我也喜歡?！?BR> “嗨，哈克，咱們要是在這兒找到了財(cái)寶，你準(zhǔn)備用你的那一份去干什么？”
“那么……那我就天天吃吃餡餅、喝喝汽水，只要馬戲團(tuán)來，我就去看。我的日子準(zhǔn)能過得美美的。”
“那么，你就不想留下點(diǎn)兒嗎？”
“留下點(diǎn)兒？留下點(diǎn)兒干嗎？”
“嗨，為了以后能有點(diǎn)兒錢好過日子唄?！?BR> “嗐，那可不行。爸爸早晚會回到鎮(zhèn)上來的。我要是不趕快用掉，他就會把我的錢搶走。我告訴你吧，他會馬上花個精光。你準(zhǔn)備怎么用你的那份呢，湯姆？”
“我要買個新的鼓、一把牢靠的劍、一條紅領(lǐng)帶和一只小狗，我還要結(jié)婚?！?BR> “結(jié)婚！”
“對，是有這個想法。”
“湯姆，你——瘋啦，你是有毛病吧?！?BR> “等著吧，你以后就會明白的?！?BR> “嘿，你要真干那樣的事，可是太傻了。你瞧我爸和我媽。整天打架！唉，打了一輩子。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BR> “那是兩碼事。我要娶的姑娘是不會打架的。”
“湯姆，我看她們?nèi)紩粯拥?。她們會跟你亂打一氣。你可是要好好想清楚。我勸你千萬要小心。那丫頭叫什么名字？”
“她可不是什么丫頭——她是個姑娘?！?BR> “反正我覺得都一樣；有人叫丫頭，有人叫姑娘——兩種叫法都對，是這么回事。不管怎么說吧，她叫什么名字，湯姆？”
“以后再告訴你吧——現(xiàn)在還不行，”
“那好——就這樣吧。不過你要是真的結(jié)了婚，我可就要更孤單了?！?BR> “不會的，你過來和我一起過好了。現(xiàn)在別說了，快動手挖吧?！?BR> 他們干了半個小時，累得汗流俠背，結(jié)果是一無所獲。他們又賣力地干了半個小時，仍然是毫無收獲。哈克說：
“他們總是埋得這么深嗎？”
“有的時候——但不總是那樣深。深深淺淺沒個準(zhǔn)兒。我想咱們沒找對地方?！?BR> 所以他們又重新選了個地方，開始再挖。這次活兒干得慢一些，但總還是有些進(jìn)展。他們悶聲不響地干了一會兒。最后哈克靠在鐵鍬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
“挖完這地方，你準(zhǔn)備再上哪兒去挖？”
“我想咱們或許可以到寡婦的房子后面那棵老樹底下挖一挖?！?BR> “我猜那里倒會是個好地方。可是寡婦會從我們手里奪走挖到的財(cái)寶嗎，湯姆？那是在她的地里埋的呀?！?BR> “她奪走財(cái)寶？那就讓她試試。埋在地里的財(cái)寶，只要誰找到就算是誰的。至于在誰的地里，那倒是關(guān)系不大。”
這種說法是叫人放心的。他們又接著干下去。不一會兒，哈克說道：“真他媽的，咱們準(zhǔn)是又找錯地方了。你說是不是？”
“也真怪了，哈克。我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有時候女巫搗亂，我想現(xiàn)在問題就出在這上了。”
“瞎說，女巫在白天是顯不出本領(lǐng)的。”
“那倒是。我沒想到這點(diǎn)。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們可真是他媽的兩個大笨蛋！應(yīng)該找到樹枝的影子在半夜里落在什么地方，然后在那兒挖就對了呀！”
“真倒霉，白費(fèi)了這么多的勁。該死的，咱們只好晚上再來了。路還這么遠(yuǎn)。你溜得出來嗎？”
“我想行吧。咱們今天非來不可了，因?yàn)橐潜蝗丝吹竭@些窟窿，他們立刻就會知道這里有什么，那么他們也就要對這個地方打主意了?！?BR> “好吧，今天晚上我去你那兒裝貓叫吧?！?BR> “行，咱們把工具藏到灌木叢里吧。”
這兩個孩子當(dāng)天晚上在約定的時候到了那個地方。他們坐在樹蔭下等著。那地方很荒涼，夜又深，加上那些迷信的傳說，更瘆人了。精靈在沙沙作響的樹葉中悄悄地耳語，鬼魂在漆黑的隱匿處埋伏著。一只狗低沉的吠叫聲從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傳了過來。一只貓頭鷹用它那陰沉沉的調(diào)子隨聲附和著。兩個孩子被這種陰森的氣氛震懾住了，幾乎不說話。不久他們估計(jì)12點(diǎn)到了，就把樹影映下的地方劃了個記號，開始挖了起來。他們充滿了希望。興致越來越強(qiáng)烈，干勁也隨之越來越高漲，窟窿越挖越深，每次他們聽到鐵鎬碰到什么東西的響聲，心就跳了起來，可每次他們都只是忍受一次新的失望。原來那只不過是一塊石頭而已。最后湯姆終于說了：
“這樣挖下去不行，哈克，我們又找錯了?！?BR> “嗨，咱們不可能錯。咱們把樹影子映下的地方弄得一清二楚，沒有一點(diǎn)差錯?！?BR> “我知道，但是還有另外一點(diǎn)呢?！?BR> “那是什么？”
“嗨，我們只是估計(jì)的鐘點(diǎn)，很可能是太晚了或者是太早了?！?BR> 哈克把鐵鍬扔在了地下。
“這倒是，”他說，“問題就出在這上了。咱們得放棄這個地方。咱們沒法摸準(zhǔn)時間而且這種事也太可怕點(diǎn)兒了。半夜三更在這種鬼地方，周圍盡是些女妖鬼怪在晃蕩。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老在我背后似的。我真不敢轉(zhuǎn)身，因?yàn)闆]準(zhǔn)兒有什么東西正在前面等著機(jī)會呢。我一到這里就一直嚇得渾身發(fā)抖?！?BR> “哎，我也和你差不多，哈克。他們埋財(cái)寶在樹底下時總要埋個死人在邊上看守財(cái)寶?！?BR> “我的老天爺！”
“是的，他們就是這樣。我常聽別人這么說。”
“湯姆，我不喜歡老呆在有死人的地方。跟他們打交道準(zhǔn)會惹出麻煩來的?！?BR> “我也不愿意打擾他們。萬一這里的這個死人突然伸出他的腦袋說點(diǎn)什么可就糟了！”
“可別，湯姆！太可怕了。”
“嗨，就是嘛，哈克，我總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
“喂，湯姆，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再找個別的地方試試?！?BR> “好吧，我想咱們那樣?！?BR> “再找什么地方呢？”
湯姆想了一會兒，然后說道：
“那幢兇宅。對，就是它！”
“該死的，我可不喜歡鬧鬼的房子，湯姆。唉，那種地方比死人還要可怕。死人或許有可能說話，但他們不會套著壽衣趁你不注意時溜了過來，突然地從你后面偷偷地瞅著你，像鬼似地磨起牙來。那樣真讓人受不了，湯姆——誰能受得了?！?BR> “對呀，哈克，可是鬼只是夜里才出來到處游蕩。白天他們是不會妨礙我們在那里挖的?！?BR> “是的，沒錯?？墒悄阋?，不管白天還是黑夜，誰也不會到那幢兇宅里去的?！?BR> “嗨，那多半是因?yàn)榇蠹也幌矚g到一個有過兇殺案的地方——可是除了晚上，沒有誰在房子外面看到過什么——晚上也就是些藍(lán)光在窗那兒晃過來晃過去——根本沒有什么真正的鬼?！?BR> “嗨，只要你看到有那種藍(lán)光晃來晃去的地方，湯姆，那兒準(zhǔn)有鬼在后面跟著。這是說得通的。因?yàn)槟阒乐挥泄聿庞媚欠N藍(lán)的燈籠?！?BR> “那倒是真的?？墒撬麄儼滋鞗Q不會出來，咱們還怕什么呢？”
“行，就這樣。你這么說，咱們就試一下那幢鬧鬼的房子——不過照我看還是得碰運(yùn)氣?！?BR> 說著話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往山下走去了。在他們的下面，那幢“兇宅”在月光照耀的山谷間，孤零零的，圍墻早已不存在了。滿地是野草，把臺階都遮了起來。煙囪也倒了，窗戶框子全是空空的，房頂有一個犄角也倒塌了。
這兩個小伙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一會兒，生怕會看到藍(lán)光從窗戶前閃過；然后他們用適合此時此情的語調(diào)悄悄地談著話，一面盡量靠右邊走，盡量地躲開那幢兇宅，穿過山后的樹林往家走去。
真強(qiáng)盜找到了一箱黃金
第二天的中午，這兩個孩子又來到那棵枯樹前。他們是來取那兩件工具的。湯姆等不及地要到那幢鬧鬼的房里去。哈克當(dāng)然也想去——可是他忽然說：
“喂，湯姆，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幾了嗎？”湯姆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把眼睛抬了起來，顯得很驚恐的樣子。
“壞了！我完全忘了，哈克！”
“嗨，我本來也沒想起來，可是突然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是星期五①?！?BR> “真他媽的，咱們可得小心點(diǎn)兒，哈克。咱們要是在星期五干這種事，弄不好會闖出大亂子來的。”
“會闖出大亂子！還不如說一定會出亂子呢！別的日子或許能碰上個大運(yùn)，星期五可就沒門了?！?BR> “哪個傻瓜都知道這個。這個道理又不是你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哈克?！?BR> “是呀，我也沒說是我呀，不是嗎？除了星期五這個倒霉日子還有別的呢。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非常不吉利的夢——夢見了耗子。”
“可別！這是不吉利的預(yù)兆。耗子打起來了嗎？”
“沒有?！?BR> “哦，那還行，哈克。耗子沒打起來，這只是說你身邊有倒霉的事，你知道吧。咱們只要特別小心，躲著它就行了。今天咱們就不要干了，去玩吧。
你曉得羅賓漢嗎，哈克？”
“不曉得。羅賓漢是誰？”
“嘿，他是英國以前最偉大的人物之一了——而且是特別好的。他還是個強(qiáng)盜?！?BR> “太偉大了，我真想和他一樣。他搶誰呀？”
“專搶郡長和主教，還有富人和國王他們那些人。可是他從來不碰窮人。
他愛他們。他把搶來的東西都分給他們，而且很公平。”
“那么，他肯定是個好漢?！?BR> “我保證他是，哈克。嗨，他可是開天辟地以來最偉大的人了。可以這么說，現(xiàn)在你根本找不到這種人了。他一只手捆在身背后，就能戰(zhàn)勝英國任何一個人；而且用他的水松木弓能射中離一英里半的一個一毛錢的銀市，每次都能射中?！?BR> ①星期五是耶穌受難日?；浇掏絺冋J(rèn)為它是個不吉利的日子。
“什么叫水松木弓？”
“我也不清楚，反正肯定是一種什么弓唄。他要是射在銀幣的邊邊上，就坐下來哭——還要咒罵。咱們現(xiàn)在假裝當(dāng)羅賓漢玩吧——可好玩呢。我教你怎么玩?！?BR> “我同意?！?BR> 于是他們假裝當(dāng)羅賓漢玩了整整一個下午，不時地望望那幢兇宅，而且還談了談對第二天所抱的希望以及可能遇到的運(yùn)氣。當(dāng)太陽在西邊落山的時候，他們就穿過長長的樹影往家走，很快就隱沒在樹林里，走得無影無蹤了。
星期六剛過中午，兩個孩子就又回到那棵枯樹前了。他們在樹蔭下聊了聊天，把他們最后挖的窟窿又挖了一會兒，但并沒抱太大希望，只是因?yàn)闇氛f許多情況下有人挖到離財(cái)寶只有六英寸的地方就放棄了，結(jié)果來了別人，僅僅挖了一鐵鍬就把財(cái)寶挖了出來?？墒沁@次他們什么也沒有挖到。于是兩個孩子就扛了他們的工具走了，他們并不感到自己是輕易放過了尋寶的機(jī)遇，因?yàn)樗麄兺瓿闪藢氝@樣一件事所應(yīng)該做的一切。
當(dāng)他們來到鬧鬼的房子時，那地方死一般的寂靜，在灼熱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怪異可怕。那里的凄涼和荒蕪也使人感到壓抑、透不過氣，所以一時間，他們都沒有膽量向前走進(jìn)去。他們悄悄地走到門口，哆哆嗦嗦地向里窺視了一下。他們看到一間雜草叢生、沒有地板的房間，四壁也沒有抹墻泥，有一個古老的壁爐，窗戶都是空的，樓梯也毀壞了；前前后后到處布滿了橫七豎八的沒有蜘蛛的網(wǎng)。他們隨即躡手躡腳地走了進(jìn)去，脈搏跳得很快，他們低聲耳語著，警惕地不敢放過一絲一毫最小的響聲，肌肉繃得緊緊的，隨時準(zhǔn)備迅速地退出去。
過了一會幾，他們慢慢地習(xí)慣了，恐怖的心理也就減輕多了。于是他們把這個地方仔仔細(xì)細(xì)、饒有趣味地審視了一番。他們對自己的膽量相當(dāng)滿意，同時也為此而感到驚訝。接著他們要上樓看看。這有點(diǎn)兒像要豁出去的味道。
他們相互挑逗，那當(dāng)然只可能有一個結(jié)果了——他們把工具扔到一個角落后就上樓去了。樓上同樣是破爛不堪。在一個角落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壁櫥，很有些神秘，但這個大有可能成功的希望只是個假相——壁櫥里啥也沒有。這時他們卻勇氣大增，非常振奮。他們正想下樓開始去干，突然間——“噓！”湯姆說。
“怎么了？”哈克嚇得臉色發(fā)白，輕輕說道。
“噓！……那兒……聽到了嗎？”
“聽見了！……呀，天哪！咱們跑吧！”
“別出聲！別動！他們正朝著門口來了?！?BR> 兩個孩子趴在地板上，他們的眼睛對準(zhǔn)木地板上的節(jié)孔，在那兒等著，真是害怕得要命。
“他們站住了……不——又來了……過來了。別再出聲，哈克。老天爺，但愿我能跑出去就好了！”
兩個男人進(jìn)來了。兩個孩子都各自在心里對自己說：“一個是那個又聾又啞的西班牙老頭，最近在鎮(zhèn)上露過一兩次面——另一個以前可沒看見過?！?BR> “另一個”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家伙，臉上沒有任何讓人感到愉快的樣子。那個西班牙人裹著一條墨西哥毛披肩；他臉上長著濃密的白絡(luò)腮胡子；長長的白頭發(fā)從他那墨西哥闊邊帽下面垂下來，他還戴著一副綠色的眼鏡。他們進(jìn)來時“另一個”正在低聲說話；他們往地上一坐，面對著門，背靠在墻上，說話的那位繼續(xù)發(fā)表他的議論。他說著說著，態(tài)度變得輕松了一些，他說的話也比先前清楚一些了：
“不行，”他說，“我全都想過了，我不喜歡干這種事。太危險(xiǎn)了?！?BR> “哦，別講了！”哈克差點(diǎn)暈了過去。
他們把這件事從頭到尾仔細(xì)地談了一遍。當(dāng)他們走進(jìn)鎮(zhèn)里的時候，兩人取得了一致的意見，都相信他可能是指的另外一個什么人——最多他也許只是單指湯姆，不是指的別人，因?yàn)橹挥袦烦鐾プ鬟^證。
湯姆獨(dú)自一人陷進(jìn)了險(xiǎn)境，這使他心里感到很不是味！他想如果有個伴，那他的心情將會有明顯的好轉(zhuǎn)。
每一個長得健全的男孩，在他一生中，總有那么個時期會產(chǎn)生一種強(qiáng)烈的欲望，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挖掘一下埋藏的財(cái)寶。這種欲望突然有一天降臨到湯姆的心頭上。他奔出去找喬·哈波，沒找到；接著又去找本·羅杰斯，可他也去釣魚了。沒多久他遇到了殺手哈克·費(fèi)恩。他倒是沒事。湯姆把他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向他吐露了這樁事情，哈克很愿意。對于能玩得盡興又不花錢的冒險(xiǎn)事情，哈克總是樂于干的。因?yàn)樗械氖怯貌煌甑臅r間，正讓他發(fā)愁呢，再說那種時間又不是錢?！拔覀兊侥睦锶ネ谀?？”哈克問道。
“嗨，差不多什么地方都可以?！?BR> “是嗎，什么地方都埋著財(cái)寶？”
“那當(dāng)然也不都是。財(cái)寶是藏在一些非常特殊的地方。哈克——有時埋在島上，有時裝在一個銹了的箱子里，埋在一棵老枯樹的大樹枝的尖尖下面，正好在半夜樹影子映在地下的地方。但多半是埋在兇宅的地板下面?！?BR> “誰藏的呢？”
“嗨，當(dāng)然是強(qiáng)盜藏的嘍！你想還能有誰，總不會是主日學(xué)校的校長吧？”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財(cái)寶，我就不埋了。我會把它全花了，快快樂樂地過日子?！?BR> “我也會這樣?？墒菑?qiáng)盜們不這么想。他們總是把財(cái)主埋起來，讓它藏在那里。”
“他們難道就不再來找了嗎？”
“當(dāng)然不是，他們想來，可總是忘記留的標(biāo)記，要不然就是他們死了也就拉倒了。不管怎么說，財(cái)寶會埋在那里很長時間，還會長了銹；再后來就是有人發(fā)現(xiàn)一張發(fā)黃的舊字條，上面寫著怎么去尋找那些標(biāo)記——字條上面幾乎全是些密碼和象形文字，所以這種字條要花上一個星期才能弄明白。”
“象形——象形什么？”
“象形文字——圖畫和其它的什么東西，你知道，那些玩意兒看上去什么意思也沒有?！?BR> “那你弄到了這樣的字條了嗎？”
“沒有。”
“那么你怎么就能找到這樣的標(biāo)記呢？”
“我不需要什么標(biāo)記。他們總是把財(cái)寶埋在一幢鬧鬼的房子下面，或者埋在一個島上，要不就是埋在一棵有大樹枝伸出來的大枯樹的下面。反正我們已經(jīng)在杰克遜島上找過了，什么時候還可以再去找找。還有那幢鬧鬼的老宅里，那里有的是枯樹——簡直多的要死?！?BR> “所有樹下面都有財(cái)寶嗎？”
“你真是的！哪能都有呀！”
“那你怎么知道該到哪棵樹底下去找呢？”
“到所有的樹底下都去找！”
“哎呀！湯姆，那樣要用整整一個夏天了?！?BR> “嗨，那有什么關(guān)系？要是你找到一口銅鍋，里面裝了100塊錢，全長了銹變了色，要是你找到一只都爛了的箱子，里面全是鉆石。那你怎么說？”
哈克的眼睛都發(fā)亮了。
“那可是太好了。對我真是太好了。我不要什么鉆石，你就把那100塊錢給我就行了?！?BR> “沒問題。可是我要告訴你，我是決不會把鉆石扔掉的。有些鉆石一顆就值20塊錢呢——至少也值六七毛錢或一塊錢一顆呢！”
“哎喲，是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誰都會這么說的。你見過鉆石嗎，哈克？”
“我不記得我看見過。”
“哦，那些國王的鉆石可多了?！?BR> “嗨，我可不知道什么國王呀，湯姆?！?BR>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是你去歐洲就會見到好些國王到處亂蹦達(dá)。”
“國王都亂蹦達(dá)嗎？”
“亂蹦達(dá)？——你奶奶的！他們當(dāng)然不會亂蹦達(dá)！”
“那么，剛才你為什么說他們亂蹦達(dá)呢？”
“你真是的，我是說你會看見他們——當(dāng)然不是亂蹦達(dá)，他們干嗎要亂蹦達(dá)呢？我是想說你會看到他們……到處都是，你知道，就像一般情況那樣。
就像那個駝背的老理查那樣?！?BR> “理查？他姓什么？”
“他沒有姓。國王們是只有名字沒有姓的。”
“沒有姓？”
“他們就是沒有姓嘛。”
“行，要是他們喜歡那樣，湯姆，就讓他們那樣吧。我可是不要當(dāng)國王，只有一個名字?？墒悄阏f——你準(zhǔn)備從什么地方開始挖呢？”
“嗨，我也不知道。咱們先從河對岸的山上那棵老枯樹挖起，怎么樣？”
“好呀！”
于是他們找來了一把不好使的鎬和一把鐵鍬，跑了三英里的路程。到了那里，又喘又熱，所以就在附近一棵榆樹樹蔭下躺了下來休息。
“我喜歡干這樣的事?！睖氛f。
“我也喜歡?！?BR> “嗨，哈克，咱們要是在這兒找到了財(cái)寶，你準(zhǔn)備用你的那一份去干什么？”
“那么……那我就天天吃吃餡餅、喝喝汽水，只要馬戲團(tuán)來，我就去看。我的日子準(zhǔn)能過得美美的。”
“那么，你就不想留下點(diǎn)兒嗎？”
“留下點(diǎn)兒？留下點(diǎn)兒干嗎？”
“嗨，為了以后能有點(diǎn)兒錢好過日子唄?！?BR> “嗐，那可不行。爸爸早晚會回到鎮(zhèn)上來的。我要是不趕快用掉，他就會把我的錢搶走。我告訴你吧，他會馬上花個精光。你準(zhǔn)備怎么用你的那份呢，湯姆？”
“我要買個新的鼓、一把牢靠的劍、一條紅領(lǐng)帶和一只小狗，我還要結(jié)婚?！?BR> “結(jié)婚！”
“對，是有這個想法。”
“湯姆，你——瘋啦，你是有毛病吧?！?BR> “等著吧，你以后就會明白的?！?BR> “嘿，你要真干那樣的事，可是太傻了。你瞧我爸和我媽。整天打架！唉，打了一輩子。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BR> “那是兩碼事。我要娶的姑娘是不會打架的。”
“湯姆，我看她們?nèi)紩粯拥?。她們會跟你亂打一氣。你可是要好好想清楚。我勸你千萬要小心。那丫頭叫什么名字？”
“她可不是什么丫頭——她是個姑娘?！?BR> “反正我覺得都一樣；有人叫丫頭，有人叫姑娘——兩種叫法都對，是這么回事。不管怎么說吧，她叫什么名字，湯姆？”
“以后再告訴你吧——現(xiàn)在還不行，”
“那好——就這樣吧。不過你要是真的結(jié)了婚，我可就要更孤單了?！?BR> “不會的，你過來和我一起過好了。現(xiàn)在別說了，快動手挖吧?！?BR> 他們干了半個小時，累得汗流俠背，結(jié)果是一無所獲。他們又賣力地干了半個小時，仍然是毫無收獲。哈克說：
“他們總是埋得這么深嗎？”
“有的時候——但不總是那樣深。深深淺淺沒個準(zhǔn)兒。我想咱們沒找對地方?！?BR> 所以他們又重新選了個地方，開始再挖。這次活兒干得慢一些，但總還是有些進(jìn)展。他們悶聲不響地干了一會兒。最后哈克靠在鐵鍬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
“挖完這地方，你準(zhǔn)備再上哪兒去挖？”
“我想咱們或許可以到寡婦的房子后面那棵老樹底下挖一挖?！?BR> “我猜那里倒會是個好地方。可是寡婦會從我們手里奪走挖到的財(cái)寶嗎，湯姆？那是在她的地里埋的呀?！?BR> “她奪走財(cái)寶？那就讓她試試。埋在地里的財(cái)寶，只要誰找到就算是誰的。至于在誰的地里，那倒是關(guān)系不大。”
這種說法是叫人放心的。他們又接著干下去。不一會兒，哈克說道：“真他媽的，咱們準(zhǔn)是又找錯地方了。你說是不是？”
“也真怪了，哈克。我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有時候女巫搗亂，我想現(xiàn)在問題就出在這上了。”
“瞎說，女巫在白天是顯不出本領(lǐng)的。”
“那倒是。我沒想到這點(diǎn)。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們可真是他媽的兩個大笨蛋！應(yīng)該找到樹枝的影子在半夜里落在什么地方，然后在那兒挖就對了呀！”
“真倒霉，白費(fèi)了這么多的勁。該死的，咱們只好晚上再來了。路還這么遠(yuǎn)。你溜得出來嗎？”
“我想行吧。咱們今天非來不可了，因?yàn)橐潜蝗丝吹竭@些窟窿，他們立刻就會知道這里有什么，那么他們也就要對這個地方打主意了?！?BR> “好吧，今天晚上我去你那兒裝貓叫吧?！?BR> “行，咱們把工具藏到灌木叢里吧。”
這兩個孩子當(dāng)天晚上在約定的時候到了那個地方。他們坐在樹蔭下等著。那地方很荒涼，夜又深，加上那些迷信的傳說，更瘆人了。精靈在沙沙作響的樹葉中悄悄地耳語，鬼魂在漆黑的隱匿處埋伏著。一只狗低沉的吠叫聲從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傳了過來。一只貓頭鷹用它那陰沉沉的調(diào)子隨聲附和著。兩個孩子被這種陰森的氣氛震懾住了，幾乎不說話。不久他們估計(jì)12點(diǎn)到了，就把樹影映下的地方劃了個記號，開始挖了起來。他們充滿了希望。興致越來越強(qiáng)烈，干勁也隨之越來越高漲，窟窿越挖越深，每次他們聽到鐵鎬碰到什么東西的響聲，心就跳了起來，可每次他們都只是忍受一次新的失望。原來那只不過是一塊石頭而已。最后湯姆終于說了：
“這樣挖下去不行，哈克，我們又找錯了?！?BR> “嗨，咱們不可能錯。咱們把樹影子映下的地方弄得一清二楚，沒有一點(diǎn)差錯?！?BR> “我知道，但是還有另外一點(diǎn)呢?！?BR> “那是什么？”
“嗨，我們只是估計(jì)的鐘點(diǎn)，很可能是太晚了或者是太早了?！?BR> 哈克把鐵鍬扔在了地下。
“這倒是，”他說，“問題就出在這上了。咱們得放棄這個地方。咱們沒法摸準(zhǔn)時間而且這種事也太可怕點(diǎn)兒了。半夜三更在這種鬼地方，周圍盡是些女妖鬼怪在晃蕩。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老在我背后似的。我真不敢轉(zhuǎn)身，因?yàn)闆]準(zhǔn)兒有什么東西正在前面等著機(jī)會呢。我一到這里就一直嚇得渾身發(fā)抖?！?BR> “哎，我也和你差不多，哈克。他們埋財(cái)寶在樹底下時總要埋個死人在邊上看守財(cái)寶?！?BR> “我的老天爺！”
“是的，他們就是這樣。我常聽別人這么說。”
“湯姆，我不喜歡老呆在有死人的地方。跟他們打交道準(zhǔn)會惹出麻煩來的?！?BR> “我也不愿意打擾他們。萬一這里的這個死人突然伸出他的腦袋說點(diǎn)什么可就糟了！”
“可別，湯姆！太可怕了。”
“嗨，就是嘛，哈克，我總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
“喂，湯姆，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再找個別的地方試試?！?BR> “好吧，我想咱們那樣?！?BR> “再找什么地方呢？”
湯姆想了一會兒，然后說道：
“那幢兇宅。對，就是它！”
“該死的，我可不喜歡鬧鬼的房子，湯姆。唉，那種地方比死人還要可怕。死人或許有可能說話，但他們不會套著壽衣趁你不注意時溜了過來，突然地從你后面偷偷地瞅著你，像鬼似地磨起牙來。那樣真讓人受不了，湯姆——誰能受得了?！?BR> “對呀，哈克，可是鬼只是夜里才出來到處游蕩。白天他們是不會妨礙我們在那里挖的?！?BR> “是的，沒錯?？墒悄阋?，不管白天還是黑夜，誰也不會到那幢兇宅里去的?！?BR> “嗨，那多半是因?yàn)榇蠹也幌矚g到一個有過兇殺案的地方——可是除了晚上，沒有誰在房子外面看到過什么——晚上也就是些藍(lán)光在窗那兒晃過來晃過去——根本沒有什么真正的鬼?！?BR> “嗨，只要你看到有那種藍(lán)光晃來晃去的地方，湯姆，那兒準(zhǔn)有鬼在后面跟著。這是說得通的。因?yàn)槟阒乐挥泄聿庞媚欠N藍(lán)的燈籠?！?BR> “那倒是真的?？墒撬麄儼滋鞗Q不會出來，咱們還怕什么呢？”
“行，就這樣。你這么說，咱們就試一下那幢鬧鬼的房子——不過照我看還是得碰運(yùn)氣?！?BR> 說著話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往山下走去了。在他們的下面，那幢“兇宅”在月光照耀的山谷間，孤零零的，圍墻早已不存在了。滿地是野草，把臺階都遮了起來。煙囪也倒了，窗戶框子全是空空的，房頂有一個犄角也倒塌了。
這兩個小伙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一會兒，生怕會看到藍(lán)光從窗戶前閃過；然后他們用適合此時此情的語調(diào)悄悄地談著話，一面盡量靠右邊走，盡量地躲開那幢兇宅，穿過山后的樹林往家走去。
真強(qiáng)盜找到了一箱黃金
第二天的中午，這兩個孩子又來到那棵枯樹前。他們是來取那兩件工具的。湯姆等不及地要到那幢鬧鬼的房里去。哈克當(dāng)然也想去——可是他忽然說：
“喂，湯姆，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幾了嗎？”湯姆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把眼睛抬了起來，顯得很驚恐的樣子。
“壞了！我完全忘了，哈克！”
“嗨，我本來也沒想起來，可是突然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是星期五①?！?BR> “真他媽的，咱們可得小心點(diǎn)兒，哈克。咱們要是在星期五干這種事，弄不好會闖出大亂子來的。”
“會闖出大亂子！還不如說一定會出亂子呢！別的日子或許能碰上個大運(yùn)，星期五可就沒門了?！?BR> “哪個傻瓜都知道這個。這個道理又不是你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哈克?！?BR> “是呀，我也沒說是我呀，不是嗎？除了星期五這個倒霉日子還有別的呢。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非常不吉利的夢——夢見了耗子。”
“可別！這是不吉利的預(yù)兆。耗子打起來了嗎？”
“沒有?！?BR> “哦，那還行，哈克。耗子沒打起來，這只是說你身邊有倒霉的事，你知道吧。咱們只要特別小心，躲著它就行了。今天咱們就不要干了，去玩吧。
你曉得羅賓漢嗎，哈克？”
“不曉得。羅賓漢是誰？”
“嘿，他是英國以前最偉大的人物之一了——而且是特別好的。他還是個強(qiáng)盜?！?BR> “太偉大了，我真想和他一樣。他搶誰呀？”
“專搶郡長和主教，還有富人和國王他們那些人。可是他從來不碰窮人。
他愛他們。他把搶來的東西都分給他們，而且很公平。”
“那么，他肯定是個好漢?！?BR> “我保證他是，哈克。嗨，他可是開天辟地以來最偉大的人了。可以這么說，現(xiàn)在你根本找不到這種人了。他一只手捆在身背后，就能戰(zhàn)勝英國任何一個人；而且用他的水松木弓能射中離一英里半的一個一毛錢的銀市，每次都能射中?！?BR> ①星期五是耶穌受難日?；浇掏絺冋J(rèn)為它是個不吉利的日子。
“什么叫水松木弓？”
“我也不清楚，反正肯定是一種什么弓唄。他要是射在銀幣的邊邊上，就坐下來哭——還要咒罵。咱們現(xiàn)在假裝當(dāng)羅賓漢玩吧——可好玩呢。我教你怎么玩?！?BR> “我同意?！?BR> 于是他們假裝當(dāng)羅賓漢玩了整整一個下午，不時地望望那幢兇宅，而且還談了談對第二天所抱的希望以及可能遇到的運(yùn)氣。當(dāng)太陽在西邊落山的時候，他們就穿過長長的樹影往家走，很快就隱沒在樹林里，走得無影無蹤了。
星期六剛過中午，兩個孩子就又回到那棵枯樹前了。他們在樹蔭下聊了聊天，把他們最后挖的窟窿又挖了一會兒，但并沒抱太大希望，只是因?yàn)闇氛f許多情況下有人挖到離財(cái)寶只有六英寸的地方就放棄了，結(jié)果來了別人，僅僅挖了一鐵鍬就把財(cái)寶挖了出來?？墒沁@次他們什么也沒有挖到。于是兩個孩子就扛了他們的工具走了，他們并不感到自己是輕易放過了尋寶的機(jī)遇，因?yàn)樗麄兺瓿闪藢氝@樣一件事所應(yīng)該做的一切。
當(dāng)他們來到鬧鬼的房子時，那地方死一般的寂靜，在灼熱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怪異可怕。那里的凄涼和荒蕪也使人感到壓抑、透不過氣，所以一時間，他們都沒有膽量向前走進(jìn)去。他們悄悄地走到門口，哆哆嗦嗦地向里窺視了一下。他們看到一間雜草叢生、沒有地板的房間，四壁也沒有抹墻泥，有一個古老的壁爐，窗戶都是空的，樓梯也毀壞了；前前后后到處布滿了橫七豎八的沒有蜘蛛的網(wǎng)。他們隨即躡手躡腳地走了進(jìn)去，脈搏跳得很快，他們低聲耳語著，警惕地不敢放過一絲一毫最小的響聲，肌肉繃得緊緊的，隨時準(zhǔn)備迅速地退出去。
過了一會幾，他們慢慢地習(xí)慣了，恐怖的心理也就減輕多了。于是他們把這個地方仔仔細(xì)細(xì)、饒有趣味地審視了一番。他們對自己的膽量相當(dāng)滿意，同時也為此而感到驚訝。接著他們要上樓看看。這有點(diǎn)兒像要豁出去的味道。
他們相互挑逗，那當(dāng)然只可能有一個結(jié)果了——他們把工具扔到一個角落后就上樓去了。樓上同樣是破爛不堪。在一個角落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壁櫥，很有些神秘，但這個大有可能成功的希望只是個假相——壁櫥里啥也沒有。這時他們卻勇氣大增，非常振奮。他們正想下樓開始去干，突然間——“噓！”湯姆說。
“怎么了？”哈克嚇得臉色發(fā)白，輕輕說道。
“噓！……那兒……聽到了嗎？”
“聽見了！……呀，天哪！咱們跑吧！”
“別出聲！別動！他們正朝著門口來了?！?BR> 兩個孩子趴在地板上，他們的眼睛對準(zhǔn)木地板上的節(jié)孔，在那兒等著，真是害怕得要命。
“他們站住了……不——又來了……過來了。別再出聲，哈克。老天爺，但愿我能跑出去就好了！”
兩個男人進(jìn)來了。兩個孩子都各自在心里對自己說：“一個是那個又聾又啞的西班牙老頭，最近在鎮(zhèn)上露過一兩次面——另一個以前可沒看見過?！?BR> “另一個”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家伙，臉上沒有任何讓人感到愉快的樣子。那個西班牙人裹著一條墨西哥毛披肩；他臉上長著濃密的白絡(luò)腮胡子；長長的白頭發(fā)從他那墨西哥闊邊帽下面垂下來，他還戴著一副綠色的眼鏡。他們進(jìn)來時“另一個”正在低聲說話；他們往地上一坐，面對著門，背靠在墻上，說話的那位繼續(xù)發(fā)表他的議論。他說著說著，態(tài)度變得輕松了一些，他說的話也比先前清楚一些了：
“不行，”他說，“我全都想過了，我不喜歡干這種事。太危險(xiǎn)了?！?BR> “哦，別講了！”哈克差點(diǎn)暈了過去。
他們把這件事從頭到尾仔細(xì)地談了一遍。當(dāng)他們走進(jìn)鎮(zhèn)里的時候，兩人取得了一致的意見，都相信他可能是指的另外一個什么人——最多他也許只是單指湯姆，不是指的別人，因?yàn)橹挥袦烦鐾プ鬟^證。
湯姆獨(dú)自一人陷進(jìn)了險(xiǎn)境，這使他心里感到很不是味！他想如果有個伴，那他的心情將會有明顯的好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