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乙說于安陵君》是一篇散文,出自西漢文學(xué)家劉向編的《戰(zhàn)國策》。這篇文采飛揚的文章也是千古流傳的名篇。里面投射出古人悟透人生的卓越智慧和質(zhì)樸的情感,令今人欽佩和感慨萬千。下面是分享的相關(guān)內(nèi)容,歡迎閱讀參考!
《江乙說于安陵君》
作者:劉向
江乙說于安陵君曰:“君無咫尺之地,骨肉之親,處尊位,受厚祿,一國之眾,見君莫不斂衽而拜,撫委而服,何以也?”曰:“王過舉而已。不然,無以至此?!?BR> 江乙曰:“以財交者,財盡而交絕;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是以嬖女不敝席,寵臣不避軒。今君擅楚國之勢,而無以深自結(jié)于王,竊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則奈何?”江乙曰:“愿君必請從死,以身為殉,如是必長得重于楚國。”曰:“謹受令?!?BR> 三年而弗言。江乙復(fù)見曰:“臣所為君道,至今未效。君不用臣之計,臣請不敢復(fù)見矣?!卑擦昃唬骸安桓彝壬?,未得間也?!?BR> 于是,楚王游于云夢,結(jié)駟千乘,旌旗蔽日,野火之起也若云霓,虎嗥之聲若雷霆,有狂兕(牛羊)車依輪而至,王親引弓而射,壹發(fā)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樂矣,今日之游也!寡人萬歲千秋之后,誰與樂此矣?”安陵君泣數(shù)行而進曰:“臣入則綸席,出則陪乘。大王萬歲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試黃泉,蓐螻蟻,又何如得此樂而樂之。”王大說,乃封壇為安陵君。君子聞之曰:“江乙可謂善謀,安陵君可謂知時矣?!?BR> 【譯文】
江乙勸導(dǎo)安陵君,說:“您對楚國沒有絲毫的功勞,也沒有骨肉之親可以依靠,卻身居高位,享受厚祿,人民見到您,沒有不整飾衣服,理好帽子,畢恭畢敬向您行禮的,這是為什么呢?”安陵君回答說:“這不過是因為楚王錯誤地提拔我罷了;不然,我不可能得到這種地位?!苯艺f:“用金錢與別人結(jié)交,當金錢用完了,交情也就斷絕了;用美色與別人交往,當美色衰退了,愛情也就改變了。所以,愛妾床上的席子還沒有睡破,就被遺棄了;寵臣的馬車還沒有用壞,就被罷黜了;您現(xiàn)在獨攬楚國的權(quán)勢,可自己并沒有能與楚王結(jié)成深交的東西,我為您非常擔(dān)憂。”安陵君說:“那可怎么辦呢?”江乙說:“希望您一定向楚王請求隨他而死,親自為他殉葬,這樣,您在楚國必能長期受到尊重。”安陵君說:“敬遵您的教導(dǎo)。”
3年以后,安陵君仍然沒有說什么。江乙又拜見,說:“我給您說的,到現(xiàn)在您也沒有實行,您既然不采納我的意見,我要求從此不再會見您了。”安陵君說:“我實在不敢忘記先生給我的教導(dǎo),只因沒有遇到好機會?。 ?BR> 在這時,楚王要到云、楚地區(qū)去游獵,車馬成群結(jié)隊,絡(luò)繹不絕,五色旌旗遮蔽天日,野火燒起來,好像彩虹,老虎咆哮之聲,好像雷霆。忽然一頭犀牛像發(fā)了狂似的朝車輪橫沖直撞過來,楚王拉弓搭箭,一箭便射死了犀牛。楚王隨手拔起一根旗桿,接住犀牛的頭,仰天大笑,說:“今天的游覽,實在太高興了!我要是百年之后,又和誰能一道享受這種快樂呢?”安陵君淚流滿面,上前對楚王說:“我在宮內(nèi)和大王挨席而坐,出外和大王同車而乘,大王百年之后,我愿隨從而死,在黃泉之下也做大王的席墊,以免螻蟻來侵擾您,又有什么比這更快樂的呢!”楚王聽了大為高興,就正式封他為安陵君。
君子聽到了,就說:“江乙真算是善于出謀劃策,安陵君真算是善于利用時機啊。”
【評析】
江乙的善謀,關(guān)鍵在于他對人情冷暖和世態(tài)炎涼有著清醒的洞察和把握,一個人得勢時,千萬不能沖昏頭腦,一定要為自己未來的危機和后事籌劃著想,得勢之時要想失勢之時。江乙又為安陵君獻上一計,此計由于可以取得國君的絕對信任,也可使民眾信服,所以是應(yīng)對未來危機的完全之策。安陵君其實也是一個很有城府的睿智之人,他知道語言的效用取決于它所運用的語言環(huán)境,環(huán)境不一樣,效用自然也就不一樣?!昂娩撘迷诘度猩稀保x擇有利的時機,讓人看不出任何做作、謀劃的痕跡,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才算將話說到點子上。值得欽佩的是安陵君能夠為尋找時機而等待了足足三年,等待需要勇氣、需要毅力,時機找不到,他就不出手,這種嚴格把握、選擇說話時機的方法值得我們欽佩萬分和仿效學(xué)習(xí)。
擴展閱讀:劉向主要貢獻
從《漢書·藝文志》的序言來看,諸子百家書籍的命運多舛,書籍的來源駁雜:
《春秋》分為五,《詩》分為四,《易》有數(shù)家之傳。戰(zhàn)國縱橫,真?zhèn)渭姞?,諸子之言紛然淆亂。至秦患之,乃藩滅文章,以愚黔首。漢興,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迄孝武世,書缺簡脫,禮壞樂崩,圣上喟然而嘆日:“朕甚憫焉!”于是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秘府。至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nóng)求遺書于天下。
在“真?zhèn)渭姞帯?、“藩滅文章”、“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秘府”、“求遺書于天下”的背景下,書籍的流傳、創(chuàng)作和整理都會受到影響,產(chǎn)生一些不正常的現(xiàn)象,需要仔細辨別。王葆弦先生指出,漢成帝時篇籍大增,各種書的藏本頗多,“劉向自恃為《谷梁傳》學(xué)名家及朝野公認的宿學(xué)通儒,又屬劉氏宗室,借整理皇家藏書之機,以及與元成兩帝接近的便利條件,自然要在重要典籍的整理上自成系統(tǒng),與經(jīng)學(xué)的其他派系分庭抗禮。他所擬訂的篇次、篇數(shù)都是與舊本不同的,就連書名也要重新擬就”。
熊鐵基在《劉向校書詳析》說:后世流傳乃至我們看到的西漢及其以前的古書,其篇章、文字甚至某些書名都是劉向他們校定的。當時幾乎所有的圖書都經(jīng)過了他們的理解、認定乃至改造,當然免不了打上時代的烙印。但是長期以來這一點未得到充分認識,以為所讀的先秦古籍就是原來的樣子,這就難免產(chǎn)生這樣那樣的誤解,得出與歷史真實不符的結(jié)論。歷代學(xué)者中有不少人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于是產(chǎn)生疑、辨,因而有指偽之作。從現(xiàn)存的《書錄》及有關(guān)記載看,有的書完全是新編定的。如《列子書錄》……可見劉向完全新編了一部《列子》書。[3]而諸子百家被稱為中華文化正統(tǒng)淵源,劉向當時整理了已瀕臨亡佚的散亂諸子殘篇,雖然現(xiàn)在這些諸子典籍十不存一,但是劉向整理先秦諸子古籍貢獻功不可沒。